第345章 独处清欢(2 / 2)

“请问,苏小小娘子可在家?”那小厮扬声问道,语气颇为恭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树上应道:“我便是。有何事?”

那小厮闻声抬头,看到坐在树上的我,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躬身道:“小的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将此物转交苏娘子。”说着,他将手中一个扁平的、用青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轻轻放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你家公子是?”我追问。

“公子姓阮。”小厮答道,依旧低着头,“公子说,此乃前几日偶得的一卷古谱,或许对娘子研习乐理有所助益。公子还让小的转告,他因公务已离开钱塘数日,近日方回,一切安好,请娘子勿念……呃,不是,是请娘子自行珍重。”他似乎说错了话,连忙纠正,语气有些窘迫。

听到小厮前半句“请娘子勿念”,我几乎要失笑。这话绝不可能是阮郁会直接说出口的,定是这下人自己瞧着主子态度特别,便想当然地加了句“贴心”话,结果画蛇添足,反倒露了痕迹。他真正要传达的,无非是“我回来了,并且记得你的喜好”这份无声的宣告罢了。

“有劳了。”我语气平淡地回应,“东西我已知晓,你回去吧。”

“是。”小厮如蒙大赦,又行了一礼,快步离去。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我坐在树杈上,看着石阶上那个青布包裹,没有立刻下去。秋风依旧吹着,带着我的箫声远去的方向。阮郁此举,依旧是他惯有的风格,投其所好,示之以“雅”,同时不忘宣告他的存在与行踪。

只是,这一次,隔着紧闭的院门,隔着高高的树梢,那份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不少。他赠他的谱,我吹我的箫,各有各的天地。

我又举起洞箫,唇抵吹孔,一缕清越的箫音再次响起,这次吹的是一首流传已久的《客至》,曲调带着些微的询问与疏离,融入了钱塘的秋风中。

直到夕阳西斜,我才从树上下来,走过去拿起那个青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保存尚好的竹简古谱,字迹是古朴的隶书,题名《猗兰操》,确是年代久远的曲子。

我将古谱拿在手里看了看,便将其放在书案一角,与陈老先生赠的文献、郑先生书铺买的杂记放在一处。

贾姨晚上回来,见我一切如常,便放了心,又说起她帮忙那家的趣事。我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灶间飘出晚饭的香气。

夜色笼罩下的小院,安宁而寻常。那卷古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注脚。而我的洞箫声,早已随风散入西湖的烟波里,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