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见众将无异议,便继续部署:“我意,分兵两路,夹击象林!”
“东路,为主力。”他转向魏昌,语气加重了几分,“魏昌,你与我率六千山地营精锐,再加孟虬拨付的一千彝部勇士,携二十架霹雳炮,沿卢容水至象林的官道正面推进,强攻北寨!你需率前锋撕开寨栅缺口,吸引范虎主力,务必使其无暇他顾!”
魏昌抱拳,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绷紧:“末将领命!定将北寨搅个天翻地覆,让范虎知道我汉军的厉害!”
“西路,为奇兵。”张绍的目光转向孟虬和刘敏,手指在舆图上的旧驿道末端一点,“孟虬,你率剩余一千彝部勇士,刘敏校尉再拨五百交州子弟与你。你们不从官道走,从这旧驿道穿插,绕过象林主城,直插城南十里的粮草转运点——那里是范虎的粮道命脉,焚其粮秣,断其归路!若范虎败退,你们就在断石涧设伏,用毒蝎雷和陷阱堵住缺口,绝不能让他南逃!”
孟虬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烛火下划出一道寒光,他用刀背轻拍掌心:“放心!林子是我们彝人的家,别说一条驿道,就是再密的丛林,我们也能钻过去!焚粮、设伏,包在我们身上!”
刘敏也躬身领命:“末将麾下儿郎,多是交州土着,熟悉山林气候,定能全力配合少蛮王!阿桂已在外候命,随时可随西路军出发!”
“杜衡随东路军行动,记录战况、修正地理,若遇突发情况,与我一同谋划;费承留守大营,统筹后勤,尤其是霹雳炮所需的火药和弩箭,必须按时转运至前线,绝不能短缺!”张绍最后扫了一眼帐内,声音陡然拔高,“各部回去准备,明日拂晓,东路开拔!西路今夜便动身,借着夜色隐蔽疾行,务必在东路抵达北寨前,抵达城南粮点!”
“诺!”众将轰然应命,声音震得帐顶的烛火微微晃动。帐外的风似乎更烈了,却吹不散这满帐的杀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席卷象林。
***
第三日,亥时。西路军先行出发。
夜色如墨,只有几颗疏星挂在天际,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林地的轮廓。孟虬率领的一千彝部勇士,与刘敏拨来的五百交州子弟兵,正沿着卢容滩涂西侧的密林边缘潜行。彝部勇士们赤着脚,脚掌踩在冰冷的落叶上,悄无声息;交州子弟兵则穿着草鞋,鞋底子缠着麻布,减少了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阿桂走在队伍最前面,他手里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竹杖,杖头削尖,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或戳探前方的地面。他约莫二十出头,皮肤是南方人特有的黝黑,脸上带着几分腼腆,却眼神笃定。“少蛮王,前面就是‘鬼藤坡’,坡上的藤蔓会缠人,咱们得用弯刀砍开一条路。”阿桂压低声音,转头对孟虬说道。
孟虬点头,对身旁的巴图使了个眼色。巴图立刻带着十余名彝部勇士上前,手中的弯刀寒光一闪,朝着缠绕在树干间的藤蔓劈去。“唰唰”几声轻响,手腕粗的藤蔓应声而断,汁液顺着断口渗出,带着淡淡的腥气。“大家跟紧点,别落单!这藤蔓夜里会收缩,要是被缠上,挣脱起来费劲儿!”巴图一边砍藤,一边提醒身后的士兵。
阿木走在孟虬身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猫科动物般敏锐,不时扫视着两侧的草丛。突然,他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队伍暂停,然后弯腰捡起一片沾着泥土的树叶——树叶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划痕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是林邑蛮子的脚印,刚留下没多久,大概有五个人,往东边去了。”阿木凑到鼻尖闻了闻,“他们脚上沾了‘红泥岗’的土,应该是附近的游哨。”
孟虬皱眉:“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阿木,你带两个人,去解决了他们,动作快!”
“是!”阿木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彝部勇士,如同三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左侧的密林。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便回来了,阿木手里多了一把生锈的铜刀——那是林邑游哨的武器。“解决了,没留活口,尸体埋在藤蔓下了。”他低声说道。
队伍继续前进,穿过鬼藤坡,前面出现了一条狭窄的溪流,溪水潺潺,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这是‘浅溪渡’,水深刚到膝盖,咱们蹚过去,就能上旧驿道了。”阿桂说道。孟虬率先走进溪水中,冰冷的溪水没过脚踝,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回头叮嘱:“大家把武器举高,别弄湿了!尤其是毒箭和火药,沾了水就没用了!”
士兵们纷纷照办,将箭筒、震天雷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蹚过溪水。交州子弟兵中有个叫阿福的少年,才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走到溪水中央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身旁的彝部勇士阿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点!溪水底有青苔,滑得很!”阿福脸颊一红,低声道:“谢…谢谢阿山大哥。”阿山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跟着我走,保你没事!”
子时过半,队伍终于踏上了旧驿道。驿道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榕树,气根从枝干上垂落,如同垂在空中的绳索。阿桂指着前方一道模糊的黑影:“那就是迷雾溪的方向,咱们得在辰时前穿过溪谷,不然起雾了,容易迷路。”孟虬看了看天色,对众人道:“大家加快脚步,争取在寅时末刻抵达溪谷!”
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驿道上只留下轻微的脚步声,与林间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在寂静的夜色中起伏——每个人都知道,此行的任务至关重要,一旦暴露,不仅焚粮计划会失败,东路军的正面进攻也会陷入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