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远在京城的密会结束后,燕清池没有片刻的耽搁。
他甚至没有返回香港的总部,而是直接乘坐私人飞机,飞往了瑞士苏黎世。
苏黎世湖畔,那座始建于十九世纪末,由燕家第一代先祖购置的古老庄园,在深秋的薄雾中,显得静谧而又庄严。
哥特式的尖顶,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如同沉默的哨兵守护着这个家族百年的秘密。
庄园地下的密室里,一场决定着这个百年家族未来命运的会议正在召开。
密室的墙壁,由一米厚的阿尔卑斯山花岗岩打造,据说可以抵御数十吨tNt当量的直接攻击。
室内没有窗户,空气由独立的循环系统提供,唯一的装饰是墙上那幅描绘着特洛伊战争的古老挂毯。
能进入这间密室的,只有五个人。
除了燕清池自己,另外四位都是燕家在全球各地,执掌着最核心钱袋子的绝对心腹,是这个商业帝国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深海舰队。
坐在燕清池左手边的,是一位年约六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瑞士银行家。
他叫赫尔曼·施密特,燕家第三代御用财务总管,负责打理着家族在瑞士各大银行规模高达数百亿美金的信托基金和私人账户。
他是一个纯粹的数字信徒,冷静、精准,对风险的厌恶深入骨髓。
此刻他正用一块麂皮,反复擦拭着自己那副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
赫尔曼身旁,是一位穿着考究的犹太裔中年男人,他叫丹尼尔·科恩。
他是全球顶级商业地产服务公司“世邦魏理仕”前任的全球首席运营官,被燕清池以天价挖来专门负责管理燕家在全球各地持有的商业地产和豪华酒店。
这些资产总估值超过两百亿美金。
他精通资本运作,擅长将不动产,包装成最复杂的金融衍生品,进行套现和交易。
他正在一部加密的平板电脑上阅读着财务模型。
坐在燕清池右手边的,则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浑身散发着西伯利亚寒气的俄罗斯男人。
他叫伊万·彼得罗夫。
他曾是俄罗斯能源巨头“俄气”的高管,在九十年代那场私有化浪潮中,帮助燕家以极低的价格,攫取了西伯利亚几座富饶的镍矿和天然气田的开采权。
他性格彪悍,手段狠辣,是燕家在能源和矿产领域的脏活负责人。
此刻,他正把玩着一枚由纯金打造的Zippo打火机,眼神凶狠得像一头准备捕食的北极熊。
最后一位,则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始终坐在角落阴影里的亚裔男人。
他叫陈伯,一个在燕家内部几乎无人知晓其真实姓名的神秘人物。
他是燕家培养了三代的白手套,专门负责处理那些无法见光的灰色资产,以及维护着一张遍布全球政商两界的关系网络。
他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但微微颤动的手指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这四个人,平日里分散在全球各地,互不见面。
而今天,燕清池将他们全部紧急召集到了这里。
“情况,就是这样。”
在签署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并上缴了所有电子设备后,燕清池将林远提供的那份阉割版情报,以及林远为他设计的反做空计划,对四人进行了交底。
听完燕清池的讲述,整个密室里没有一人说话。
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着低沉的嗡嗡声。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在资本市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
他们太清楚,这份情报背后提示的致命危险。
“少主,”最先开口的,是冷静的瑞士银行家赫尔曼,
“根据林先生的推演,我们需要在这么的短时间之内,筹集到至少八十亿美金的现金流。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开始进行专业的分析。
“我们目前在瑞银和瑞信的家族信托账户中,总资产约为180亿美金。其中现金及等价物,只有不到20亿。其余的160亿,按照风险等级分别配置在40%,也就是约64亿,配置在美国国债、德国国债等AAA级主权债券,以及苹果、微软等蓝筹股中。这部分资产流动性较好,但如果现在强行平仓,考虑到市场的冲击成本,我们预计会产生至少5%的账面亏损,约3.2亿美金。”
“还有30%约48亿,配置在全球各大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中。这部分资产属于长期投资,锁定期至少在三到五年。如果现在强行赎回,不仅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而且流程上根本来不及。”
“剩下的30%,则是一些更复杂的结构化产品和艺术品投资,流动性基本为零。”
赫尔曼的分析,冰冷而又残酷。
他告诉燕清池,家族的钱袋子看起来很鼓,但真正能立刻拿出来打仗的子弹少得可怜。
“地产这边,更难。”犹太人丹尼尔·科恩也紧跟着开口,他的语速极快,“我们持有的商业地产,虽然总估值超过两百亿美金,但它们都是重资产。想要通过常规的大宗交易出售,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昨晚连夜,做了一个资产证券化的方案。”他调出平板电脑上的一个模型,
“我们可以将其中流动性最好的位于伦敦金融城小黄瓜旁的那栋写字楼,以及悉尼环形码头的四季酒店,打包成一个商业抵押担保证券产品,通过高盛或摩根士丹利,向中东的主权财富基金,进行非公开发行。”
“但是,”他摇了摇头,“这个流程最快也需要两周。而且承销商会收取至少3%的费用,再加上为了快速出手,我们必须在估值上做出至少15%的折让,里外里我们的损失可能会超过20%。”
“两周?太慢了!”俄罗斯人伊万,声音粗犷地打断了他,
“等你的钱到账,我们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丹尼尔,你那套华尔街的玩法太斯文了。”
他看着燕清池,眼神凶狠地说道:“少主,听我的!直接找黑石或者KKR!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将伦敦和悉尼的资产以七折的价格卖给他们!但是要签一份附带回购权的协议,我们只需要一笔三个月的过桥贷款!只要我们打赢了这场仗,三个月后我们再用八折的价格,把资产买回来!里外里,我们只损失10%的利息,但我们能在48小时内拿到至少三十亿美金的现金!”
伊万的方案,简单、粗暴,充满了赌徒式的铤而走险。
“不行!”赫尔曼立刻反驳道,
“伊万,你这是在引狼入室!黑石和KKR,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秃鹫!一旦我们签了这种协议,就等于把刀柄交到了他们手里!如果三个月后我们无法按时回购,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们的资产彻底吞掉!”
“那也比现在就等死强!”伊万猛地一拍桌子。
“安静!”
燕清池低喝一声,制止了争吵。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那张儒雅的脸上露出了狠厉。
“现在,不是计算损失的时候了。”
“赫尔曼,”他看向那位瑞士银行家,“我命令你,从现在起不计一切代价清空我们信托账户里,所有流动性资产!无论是亏损5%,还是10%,我不管!我只要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