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液体,沿着杯壁缓缓注入到晶莹剔透的勃艮第杯中,刚好占据杯肚最宽大的位置,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尝尝。”她将酒杯,轻轻地推到了林远的面前,那纤纤手指在洁白的桌布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1982年的罗曼尼康帝。这瓶酒初入口时,会觉得有些桀骜不驯,单宁感十足。但只要你肯花时间,给它足够的耐心,让它与空气充分地接触、氧化,你就能感受到它那深藏在骨子里的醇厚、丝滑与力量。”
她这番话似乎是在告诉林远,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很有性格,但你需要我的点化和驯服,才能展现出你真正的价值。
林远看着眼前那杯在烛光下,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液体,却没有端起来的意思。
“抱歉,殷总,”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我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喝酒了。我以茶代酒,敬你。”
他说着,准备拿起桌上的水杯。
然而,殷曼琪的脸上笑容却渐渐地冷了下来。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地按住了林远正准备端起水杯的手。
她的指尖冰冷而又光滑,那冰凉的触感,让林远的心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林主任,你今天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跟我谈合作的吧?”
“当然。”林远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力道。
“既然是带着诚意来的,那怎么连一杯酒都不愿意陪我喝?”
她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挑衅。
“你是不愿意陪我喝呢?还是怕喝不过我?”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林远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
“又或者,是怕喝多了,会犯错误?”
这句话,充满了暧昧的暗示和致命的攻击性。
也让林远退无可退。
不管是殷曼琪所说的没诚意,亦或是酒量差。
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他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失去主动权。
而喝多了犯错误,更是直接在调侃林远了。
林远看着眼前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心中暗骂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杯酒,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既然殷总都这么说了,”他缓缓地松开了手,转而端起了那杯红酒,脸上露出了从容的微笑,“那林某今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干杯。”
殷曼琪满意地笑了,她端起自己的酒杯,与林远的酒杯,在空中轻轻地碰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混杂着醇厚复杂的果香,如同烈火一般,顺着喉咙滑下,一股热流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侍者开始陆续地,将一道道如同艺术品般精致的菜肴呈了上来。
从法国空运来的蓝龙虾刺身,配上里海最顶级的奥希特拉鱼子酱;
从澳洲牧场直送的12级和牛,用喜马拉雅玫瑰盐板进行轻微的炙烤;
从意大利阿尔巴森林里,刚刚采摘下来的白松露,被侍者戴着白手套,现场刨成薄片,散落在奶油意面上……
每一道菜,都极尽奢华,也极尽考究。
两人边吃,边喝,边聊。
却绝口不提合作的事情。
他们聊艺术,聊哲学,聊各自在海外的见闻。
林远惊讶地发现,殷曼琪的学识之渊博,远超他的想象。
她不仅精通金融和商业,对古典音乐、西方绘画、甚至量子物理,都有着自己独到而又深刻的见解。
她就像一个神话故事中的女妖塞壬,充满了神秘而致命的魅力。
而殷曼琪也发现,林远这个看似出身草根,在体制内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干部,其内在的格局和底蕴,同样深不可测。
他虽然不懂那些奢侈的品牌和艺术品,但他对中国历史的深刻理解,对人性的精准洞察,以及那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家国情怀,散发着一种极具吸引力的男性魅力。
不知不觉,一瓶酒已经见底。
两人的脸颊,都泛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
气氛也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变得有些暧昧和松弛。
“说实话,”殷曼琪晃动着空空的酒杯,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那些手下确实很出色。”
“无论是那个周云帆,还是那个孟彦,他们都完美地继承了你的那一套思路打法。”
“他们的那番表演确实很精彩,也让我对你那个贫困县产生了一丝兴趣。”
终于,她将话题拉回到了正事上。
林远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所有的醉意,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但是,”殷曼琪的话锋一转,
“林主任,如果只是想让我说服埃塞尔雷德资本的董事会,去投资一个中国的贫困县。光凭你手下的精彩表演,这个力度恐怕还远远不够哦。”
林远听的真切,也十分清楚她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林远:你的那些小把戏,我看得很清楚,现在该拿出你真正的底牌了。
林远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眸,迎着殷曼琪的目光,沉声问道:
“殷总,我们已经拿出了我们全部的诚意。不知道在你看来,还需要什么样的力度才算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