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强硬。
“你们要是想把那些莫须有的什么‘贪腐’、‘保护伞’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对不起!绝无可能!我李玉亮在政法系统干了一辈子,这点党性原则,还是有的!我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诬告和陷害!”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仿佛他不是一个正在接受审查的嫌疑人,而是一个正在遭受政治迫害,刚正不阿的廉洁官员。
坐在杨宇舟身旁,负责记录的王明和冯健,听得是目瞪口呆,心中早已将这个老狐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们虽然办案经验不太多,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他们见过的贪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像李玉亮这么顽固,这么能狡辩,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整整两天两夜!
无论他们抛出多么确凿的证据——钱大军的口供、账本的复印件、甚至那段他与白手套吴刚交接时的录音……
他都能用一套堪称完美的“太极推手”,给轻描淡写地化解掉。
你说我收钱了?证据呢?
录音里的人是我吗?声音可以模仿,图像可以伪造。
就算真的是我,那我收的也是钱大军主动‘借’给我,用来给亲戚看病的‘借款’,我打了欠条的,这叫民间借贷,跟受贿有什么关系?
你说我是保护伞?
笑话!我这些年亲自批示,打掉的黑恶势力还少吗?
钱大军他们之所以能坐大,那是青川县地方政府不作为,是林远那个年轻人为了捞取政绩,搞选择性执法的结果!
责任在他,不在我!
他就像一块滚刀肉,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他甚至反过来,开始对杨宇舟等人进行“说教”,摆出一副“老前辈”的姿态,指责他们“办案程序不严谨”、“有罪推定”、“搞逼供诱供”。
杨宇舟被他搞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几乎要当场发飙。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对付这种老狐狸,任何情绪上的失控,都只会成为对方反击的把柄。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玉亮,看着他那副有恃无恐的表演。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李玉亮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份轻蔑。
但他不在乎。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来消耗对方的耐心。
他在赌。
他在赌,秦峰一定会来救他。
他很清楚,自己和秦峰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自己要是真的倒了,秦峰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只要他能在这里扛住,不松口,不签字。
等到秦峰从省里活动回来,等到章书记亲自出面干预。
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出去之后,该如何变本加厉地,对林远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进行最疯狂的报复!
他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丝冷笑。
然而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还在做着“王者归来”的美梦时。
省委党校,那间窗明几净的教室里。
一场关于“新时代干部党性修养”的理论课正在进行。
秦峰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听得聚精会神,甚至还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他那副谦逊好学的姿态,引得台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频频点头赞许。
就在这时教室的后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
他的秘书小王,探进半个脑袋,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惊慌,朝着他不停地使着眼色。
秦峰的眉头,微微一皱。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对着台上的老教授,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然后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他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秦……秦市长!”小王的嘴唇都在哆嗦,声音里带着哭腔,“出……出大事了!李玉亮应该是出逃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峰眼睛瞪的像牛眼一样大,他怎么都不相信小王的话。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小王。
对小王的话根本不信,也不敢相信。
李玉亮跑了?扯淡!这怎么可能?章书记都答应保他了啊!
“秦市长,李玉亮是出逃了!”
小王看到秦峰的表情也吓了一跳,他知道秦峰不相信,于是原原本本的将他联系刘三的过程描述了一遍。
他说话都快带上哭腔了。
“我……我刚才,按您的吩咐,去联系刘三。结果……结果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
“我……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就托几市局的朋友打听了下情况。结果朋友那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反复追问下,他才说,李玉亮昨天就跑了。”
“刚开始,我也是不信,就问他怎么知道的?原来他协助青川县公安局一个叫李默的干警调取了大量道路停车场以及机场的监控录像...”
说到这小王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秦峰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很显然秦峰已经相信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轰——”
秦峰的脑子里,如同被引爆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跑……跑了?
李玉亮,这个他最信任的,也是他刚刚还在章书记面前,信誓旦旦地为其作保的“忠臣”,竟然……竟然背叛他跑了?!
一股被戏耍背叛的滔天怒火,夹杂着对未来无法预知的巨大恐惧,像火山一样,从他的心底爆发。
“噗——”
他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那片洁白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