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份,则是一桩血淋淋的人命案。
五年前,城关镇下溪村。
张彪的那两个叔叔,张大山和张二河,为了扩建自家的院子,看上了邻居王栓柱家的宅基地。
王栓柱,是村里最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他家那块宅基地,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就在村口的大路边上。
张家兄弟先是找上门,想用极低的价格强买。
王栓柱不肯。
他们便开始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进行骚扰。
今天,往他家院子里扔死鸡。
明天,半夜三更地,用石头砸他家的玻璃。
更过分的事,他们后来强买不成,直接改抢了。
强行在王拴住家的宅地基上盖起了楼房。
王栓柱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去乡里,去县里告状。
可他的那些举报信,就像石沉大海,每一次,都被当时已经是副所长的张彪,给压了下去。
告状无门,骚扰却变本加厉。
终于,王栓柱那个年轻气盛,刚刚从部队退伍回来的儿子,王小虎忍不住了。
那天晚上,张家兄弟又喝多了酒,带着几个混混,跑到王家门口,撒尿,骂街。
王小虎血气方刚,冲出去,跟他们理论。
结果,被那几个早已准备好的混混,围在中间,一顿毒打。
拳头,脚,板砖,木棍……
王栓柱夫妇俩,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着。
但那群早已丧失了人性的畜生,根本没有停手。
直到,王小虎的身体,不再动弹。
直到,他那年轻的,滚烫的鲜血,染红了自家门口那片冰冷的土地。
孟彦看到这里,那只握着文件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一股冰冷的,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然而,悲剧,还没有结束。
王小虎的媳妇,一个刚刚过门不到两年的,温柔善良的农村姑娘。
在看到自己丈夫的尸体后,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第二天,当王栓柱夫妇,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时,他们发现,自己的儿媳妇,吊死在了房梁上。
一袭红衣,触目惊心。
一尸两命。
孟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不敢再看下去。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现在就冲出去,把那几个畜生,给活活撕了!
朱海坤看着他那副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许久,孟彦才平复下那翻腾的情绪,转过身,用一种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问道:
“后来呢?”
“后来?”朱海坤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悲哀和无奈的苦涩笑容,“后来,张家兄弟,给了王栓柱家五万块钱,算是‘赔偿’。然后,通过张彪的关系,找了个替死鬼,进去蹲了两年,这事就算了了。”
“王栓柱夫妇俩不服。这些年,一直在上访,一直在告状。他们甚至把儿子的那口棺材,就停在自家的堂屋里,五年了,都没有下葬。他们说,一天不给儿子讨回公道,他们就一天,不让儿子入土为安。”
“可是没用啊。”朱海坤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老农民,没钱没势,手无寸铁。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张家这棵在城关早已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呢?”
“他们现在人呢?”
“还在村里。”朱海坤说道,“我派人,去接触过他们了。他们愿意站出来作证。但是他们怕。他们怕,自己的孙子,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会遭到报复。”
“他们需要一个承诺。”朱海坤看着孟彦,一字一顿地说道,“一个能让他们,彻底安心的承诺。”
孟彦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周云帆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