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字落下,他的身影已如烟消散,唯有几缕银丝在空中缓缓飘落。
老妪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满地银丝渐渐化为灰烬。
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桑叶……叶背上的瞳孔纹路正缓缓闭合。
“要变天了啊……”叹息声未散,老妪化作无数光点,在桑叶间凝成少女时的剪影,朝满天星行了个旧礼。
最后一粒光点坠入树洞时,所有桑叶背面的瞳孔同时流泪,滴落的银珠在地上拼出“子时”二字。
院中古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桑叶齐齐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瞳孔,齐刷刷望向黑市的方向……
远处的巷道阴影中,满天星静静伫立。
他望着魏明三人离去的方向,手中乌木令牌上的“渡”字忽明忽暗。
“姐姐……”他低声呢喃,“这就是你拼死也要保护的孩子吗?”
满天星心中也全是疑问,作为他姐姐的孩子,魏明身旁应该有渡阴人的护道使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魏明的护道人小满,被空间之轮送去了永夜之都。
夜雾渐浓,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
魏明的后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三名银蚕卫就站在巷口,浑身缠满银丝的面甲下,空洞的眼眶里蠕动着蚕形的黑影。
他们静止的姿态不像活人,倒像三具被丝线吊起的傀儡。
魏明的指尖微微绷紧,判官笔的金线在袖中无声游动。
他感觉到白七七的呼吸骤然凝滞……她的手腕上,尸蚕毒的黑纹正在袖口下若隐若现。
“不能动!”魏明用眼神示意。
季云舒的齿轮瞳孔放大显示:银蚕卫眼中的世界布满血色丝网,而桑茶气息恰好在网眼盲区游走。
最前方的银蚕卫突然转头,“看”向三人。
那没有瞳孔的眼眶里,黑蚕昂起头,露出吸盘状的口器。
白七七的魂尺在鞘中发出细微的震颤,她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保持静止。
“桑茶的气息……一定要撑住……”
三秒。
银蚕卫的头颅缓缓转回,继续向前巡逻。
他们缠满银丝的靴底踩过青石板,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像是真正的蚕在桑叶上爬行。
当最后一道银丝缠绕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白七七的膝盖突然一软……
魏明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肘弯,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意识到,自己正不可控制地发抖。
那些缠绕在腕间的黑丝,此刻正随着脉搏突突跳动。
“呼吸。”魏明的声音很低,指腹不着痕迹地擦过她手腕内侧……
季云舒突然递来一片桑叶:“嚼碎,能镇魂。”
苦涩的汁液在口腔炸开时,白七七才发觉自己把下唇咬出了血。
“那些银丝……”她的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是活的。”
季云舒的齿轮瞳孔终于恢复正常转速:“不止是活物——每个银蚕卫都是尸蚕的‘茧房’。”
她摊开掌心,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正缓缓化为灰烬,“方才他们经过时,有丝线试图缠上我的脚踝。”
魏明颈侧的黑金纹路渐渐平息。
他望向黑市深处那盏最高的红灯笼:“明日子时前必须找到延寿丝。”
白七七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魏明。”她眼底映着远处灯笼的血色,“若找不到……”
“会找到的。”魏明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触到那些蔓延的黑丝时微微一顿,“必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