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同学,听说你对商业很有研究,那你来谈谈,你对这个‘资本主义萌芽’有什么看法?”
这看似是一个开放性的提问,实则是一个陷阱。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这个新来的“富二代”身上。
王昊愣了一下站了起来。这个问题,他恰好在暑假帮父亲做行业分析时跟杨明宇探讨过。当时杨明宇给他推荐了几本超纲的经济史读物。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没有照本宣科,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观点:“钱老师,我认为,课本上说的‘资本主义萌芽’其实是个伪命题。”
“伪命题”三个字一出口,整个教室一片哗然。钱卫国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王昊没管这些,继续侃侃而谈:“真正的资本主义,核心是制度、法律和金融体系的变革,而不仅仅是出现了几个手工作坊。明清时期的社会缺乏私有财产的有效保护,重农抑商的国策没有改变,更没有形成现代意义的金融市场。所以,那些所谓的‘萌芽’,就像是在盐碱地里撒了几颗种子,看起来发了芽,但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随时可能被一场‘政策’的大雨给淹死。”
这番话视角独特,已经远远超出了高中历史的范畴。一些真正善于思考的学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而,钱卫国听完脸色却更难看了。他等王昊说完,他便冷冷地敲了敲讲台。
“说得很好听,引经据典,很有你原来那位杨老师的风格。”他先是“表扬”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但是,王昊同学,我必须提醒你,这里是高中文科课堂,不是大学的学术论坛。你的任务是掌握考点,不是发表惊世骇俗的个人观点。”
他推了推老花镜,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高考的时候,阅卷老师想看到的是课本上的标准答案,而不是你的‘伪命题’论。不尊重教材,不贴合考点,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在分数面前一文不值!坐下!”
王昊被这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哑口无言。他感觉憋屈且无力。他愤愤不平地坐下,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也从刚才的惊讶变成了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
下课后,王昊忍不住跟陈静抱怨:“这老头儿,简直是思想僵化!杨老师教我们的不就是要独立思考吗?到了他这儿,全成了扣分的玩意儿!”
陈静没有急着附和,她轻声说:“钱老师说得,可能……也有一部分道理。高考,毕竟是一场有规则的游戏。我们或许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既能保持我们的思考,又能适应这里的规则。”
王昊听了更郁闷了。他第一次感受到,离开了杨明宇和14班,外面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的循规蹈矩,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沉沉。
能否将14班那种“团结、创新、不服输”的团队精神带到这个新的集体中?
还是说,他们最终会被以分数为唯一衡量标准的新环境所同化,磨去棱角变成和周围人一样的学习机器?
傍晚时分,当王昊和陈静拖着疲惫的身心走出教学楼时恰好看到理科楼那边,杨明宇正带着张伟和几个学生在操场上一边扔着飞盘一边大声讨论着什么抛物线和空气阻力的问题,笑声传出很远。
看着那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王昊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孤独。
他对陈静说:“你说,我们当初选文科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陈静没有立刻回答。她望着远处的夕阳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坚定地说:“路是我们自己选的。而且……杨老师不是说了吗?我们永远是‘大14班’的一员。他们是我们的后援团。”
王昊听了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是啊,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但他们也清楚地知道,在文科班这片新的战场上,他们必须先靠自己,打一场艰难的立足之战。而这场战争的第一次大考——开学摸底考已经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