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千手柱间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门口,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在他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平日里总是温和带笑的脸庞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怒和焦急,那双总是盛着包容的眼眸此刻却如同燃烧着烈焰,死死地盯着房间内的景象——盯着被压制在地、衣衫不整、泪痕满面、肩头还带着暧昧伤痕的宇智波初纯,以及那只即将对她施加致命一击的、属于他弟弟的手!
眼前的画面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了千手柱间的眼中,也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大哥?!”
千手扉间下意识地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被打断的错愕和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阴沉。他没想到大哥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
而宇智波初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那双原本充满绝望和死寂的墨灰色眼眸中,猛地迸发出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千手柱间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弟弟身上那压抑不住的暴戾杀气,宇智波初纯那副破碎狼狈、任人宰割的模样……一切都不言而喻!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强压下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低沉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扉间……”
“放开她。”
“现在!”
趁着千手扉间因千手柱间的突然出现而心神震动的刹那,宇智波初纯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推开了他钳制的手!
她也顾不上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旁边,慌乱地抓起地上散落的布料——或许是窗帘,或许是桌布——胡乱地、紧紧地将自己破碎的和服裹住,勉强遮住暴露的肌肤和那些不堪的痕迹。
然后,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踉跄着、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千手柱间的方向快步走去,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港湾。
在经过浑身僵硬、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千手扉间身边时,她甚至没有停留,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直到跌跌撞撞地走到千手柱间身前,几乎要撞进他怀里,她才停下脚步,却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极其复杂的、压抑的哽咽,轻轻地说:
“柱间……”
她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不……不关千手扉间的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切割。
“还有……”
她终于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了千手柱间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委屈,以及一丝真切的感激,“……谢谢你来救我。”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迅速低下头,将自己缩在那块临时抓来的布料里,微微颤抖着,不再言语。
这一刻,她没有哭诉,没有指控,甚至……替千手扉间开脱了一句?
这反常的举动,与其说是大度或原谅,不如说是一种极度屈辱和惊惧后的自我保护——她或许是不想再激化矛盾,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成为兄弟反目的导火索,又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和那个可怕的疯子有任何牵扯,急于划清界限。
但这句轻飘飘的不关他的事,配合她此刻破碎的模样,落在千手柱间眼里,却比任何哭诉和指控都更加刺眼,更加让他心痛和愤怒!
而千手扉间在听到这句话时,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是诧异,是讽刺,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被这种维护冒犯到的更加阴郁的怒火。
千手柱间看着身前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宇智波初纯,再看向对面脸色难看、杀气未消的弟弟,心中的怒火和痛惜如同岩浆般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将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宇智波初纯不断颤抖的肩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别怕,我在这里。”
这句话,是对她的安抚,也是对现场局面的宣告。
宇智波初纯没有再看千手扉间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甚至令人厌恶的障碍物。她纤细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挽住了千手柱间结实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疲惫,对千手柱间说道:
“走吧。”
“不用理他。”
说完,她便拉着千手柱间,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千手扉间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甚至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仿佛要彻底将身后那片充满屈辱和恐惧的空间,以及那个带来这一切的男人,永远地抛在脑后。
千手柱间被她拉着,下意识地跟上她的脚步。他侧过头,看着宇智波初纯苍白侧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紧抿的嘴唇,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决绝,心中五味杂陈。
他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僵立在原地的弟弟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就那样站着,周身的气息冰冷而压抑,猩红的眼眸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宇智波初纯那毫不留恋、甚至带着厌弃的姿态,让他眼中的风暴愈发深沉可怕,却终究没有再出手阻拦,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复杂难辨,却最终被宇智波初纯决绝离开的背影彻底切断。
千手柱间收回目光,任由宇智波初纯拉着他,快步离开这片狼藉之地,朝着花街另一个方向的住宿处走去。
走廊里,只剩下千手扉间独自一人,站在破碎的房门和一地狼藉之中,阴影笼罩着他冰冷俊美的脸庞,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只有那紧握的双拳和周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昭示着这场冲突远未结束。
而宇智波初纯,只是紧紧地挽着千手柱间的手臂,目视前方,一次也没有回头。
新的、更为僻静的和室房间内,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宇智波初纯换上了一身老板娘提供的、素净却合身的淡色和服,仔细地系好衣带,将自己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那场噩梦般的遭遇和一身痕迹彻底掩盖。
她跪坐在矮桌前,动作看似流畅地提起茶壶,为坐在对面的千手柱间斟了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她眼底残留的惊惧和苍白。
她努力挺直背脊,嘴角甚至试图勾起的弧度,想要摆出平日里那副灵活狡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如同从前无数次那样,试图用满不在乎的姿态将刚才的狼狈翻篇。
然而,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无法完全掩饰的破碎感,却暴露了她的强装镇定。
茶水斟满,她将茶杯轻轻推到千手柱间面前,然后抬起眼,看向他。
那双墨灰色的眼眸深处还藏着未散的水汽,但她却直直地看向千手柱间,甚至带着一点从前那般理直气壮的、讨要东西的任性,对着他伸出了手,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柱间,”
“我的白山茶花簪呢?”
“你说好要亲手给我做的。”
她像是在执着地索要一个早已约定的承诺,一个能证明某些东西未曾改变的信物,试图用这个简单的要求,来覆盖掉不久前那可怕的一幕,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那个只有温暖回忆和简单约定的过去。
仿佛只要拿到那支簪子,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这个要求在此刻提出,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脆弱而迫切。
千手柱间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纤细的手,手腕上似乎还有未完全消退的红痕,再看向她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脆弱的脸庞,心中猛地一痛。
他张了张嘴,那句还在做或者下次给你的安抚话语,在看到她眼中那深藏的、几乎是祈求般的期待时,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
他意识到,她要的不仅仅是一支簪子。
听到千手柱间那带着沉重愧疚和未尽之语的停顿,宇智波初纯伸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随即,她脸上的表情如同冰雪初融般舒展开来。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或不满,反而主动向前倾身,凑近了些,墨灰色的眼眸弯成了两道温柔的月牙,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柔软、甚至带着点哄慰意味的微笑。
那笑容里,仿佛刚才那个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饱受屈辱和惊吓的人根本不是她。
“傻瓜,”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在安慰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没事的。”
她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地看着他,语气甚至变得有些洒脱:“不要觉得愧疚。”
紧接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千手柱间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扉间他……其实是担心你最好的人。”
她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的怨恨或讽刺,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通透的理解
(哪怕是伪装出来的),轻轻地将千手扉间那近乎偏执的杀意和侮辱,扭曲成了另一种看似合理的动机。
“如果他还在做的话,”
她收回手,轻轻放在自己膝上,姿态乖巧又懂事,仿佛真的毫不在意,“我不急这一点时间的。”
“我可以等。”
她微笑着,将所有激烈的情绪、委屈、恐惧都深深埋藏起来,展现出一种过分成熟和体谅的姿态。
这反常的平静和理解,比任何哭闹和指责都更让千手柱间感到心痛和无所适从。他宁愿她发脾气,哭诉,甚至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为施加伤害的人开脱。
这温柔懂事的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和心灰意冷?
千手柱间看着她那强撑出来的、仿佛一碰即碎的笑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无声中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