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吵得面红耳赤,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突破的执着。能在一个古老邪派中担任高功,爬到顶层,他们对本门炼尸知识的钻研深度和理解绝对是顶尖的。此刻,他们将这份钻研精神用在了与现代科学的碰撞上。
就在争吵即将升级时,一阵刺耳的老式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学术会议”。
玄阴子口袋里的手机顽强地响着,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备注为“朴院长”的名字。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玄冥子和玄心子,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闭嘴,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大师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同情。
玄阴子脸上的激动和争辩的红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认命的疲惫。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腰下意识地微微弯下,脸上堆起与刚才判若两人的、近乎谄媚的笑容,声音也变得异常恭敬:
“喂?朴院长!您好您好!……是是是,我马上过去!今天预约的客人比较多是吧?没问题!我立刻出发,保证准时到!……好的好的,仪器我会提前预热,材料也准备充足了,您放心!”
挂了电话,玄阴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刚才那通电话耗光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他默默地拿起旁边椅子上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里面装着他打工用的白大褂和一些基础工具。
“大师兄……”玄冥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没事,你们继续讨论,把刚才关于骨架材料的想法再细化一下。”玄阴子摆摆手,打断了师弟的话,语气恢复了平静,“我去上班了。”
他背起书包,推开仓库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身影消失在门外渐暗的天色中。
没办法,三个人要轮流去打工,轮流去上夜校学习美容师课程,以期早日考取执照,摆脱这种打黑工的状态。这一切都需要钱,大量的钱。本地对于外国人无证行医(包括他们这种半吊子的“无证美容”)处罚极其严厉,这群家伙是有这里的假护照的,他们不敢冒险。作为大师兄,玄阴子自觉责无旁贷,必须承担起最多的养家糊口(虽然是养他们三个和那个烧钱的“科研”)的责任。
这就是传统门派里大师兄的宿命。从古至今,几乎每个门派的大师兄,都是吃苦最多、担责最重的那一个。传授技艺,他要带头练习;师父有事,他要第一个顶上;师弟师妹惹祸,他要负责擦屁股;门派生存艰难,他要想方设法赚钱维系。所以,在传统异人界,你可以背后吐槽师父不靠谱,甚至可以像老君观的义舟那样,因为师父“传穷病”和藏私,时不时上演一出“欺师灭祖”的锁喉摔跤戏码,大家最多笑骂一句“这混小子”。但如果你敢公然不尊敬大师兄?那恭喜你,你基本上等于自绝于整个师门社交圈,连跟你同桌吃饭的人,都得时刻提防你会不会在饭菜里下毒。
连为你遮风挡雨、扛起大部分责任的大师兄都不尊敬,你还算是人吗?这套逻辑,在注重传承和伦理的异人圈子里,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也正因如此,老君观的义舟虽然经常“殴打”师父刘仁勇,但观内上下,从师叔仁修到最小的师弟义松,都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因为大家都知道,真有大事发生,义舟绝对是那个挡在所有人前面,不惜性命也要护住师父和师弟们的那个。打打闹闹,不过是他们师徒、师兄弟之间表达亲密和宣泄压力的一种特殊方式罢了,只要不真的把师父给宰了,无伤大雅。责任与付出,才是赢得尊重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