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张之维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捅了捅年轻自己,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语气:“喂,小子,看见没?那边那两个,杨锦天跟他二叔杨似雯,关系僵着呢。”
年轻张之维好奇心起,也小声问道:“为啥?”
老年张之维小声的说道,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听说啊,当年杨似雯这小子犯了天大的错,莽撞行事,把他亲大哥,也就是杨锦天他爹给坑死了!啧啧,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所以杨锦天那小子,从小就没爹没娘,对他这个二叔,那是又恨又怨,偏偏还带着点血缘亲情,纠结得很呐!”
年轻张之维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看似跳脱不羁的杨锦天,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过往。他看向杨锦天那沉默而略显孤寂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边刻意回避、浑身不自在的杨似雯,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原来即便是杨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内部也有着如此复杂难解的情感纠葛。
杨锦佐目光扫过龙浒山来的三位——平行世界的老老天师张静清、年轻版张之维,以及主世界那位看似不着调、此刻却难得安静的老年张之维,心中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明白太爷爷杨程光让这几位跟来的用意。张怀义终究是龙浒山出身的人,无论他犯了多大的过错,身上都打着龙浒山的烙印。这件事,龙浒山无法置身事外,也必须有一个态度。
这些年,杨锦佐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对当年“三十六贼”的事情也有了更复杂的看法。那三十六人中,固然有如无根生那般包藏祸心的主谋,有张怀义这等知情或参与核心机密的,但也未必没有一些是被裹挟、被蒙蔽,或者单纯因为义气、因为愚蠢而糊里糊涂卷入其中的。说他们可恨,确实可恨;但说他们可怜可悲,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对。这份恩怨,早已不是简单的血债血偿就能了结的了。
这时,平行世界的老老天师张静清上前一步,他面容肃穆,对着屋内的杨锦佐、杨似雯、杨锦心等杨家人,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虽然他的身躯因为之前的打击还有些微微颤抖,但姿态却无比诚恳。
“诸位杨家的朋友,”老老天师的声音带着沉痛与沙哑,“贫道张静清,虽来自他界,但与这个孽徒张怀义,终究有着师徒之名分。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掘人祖坟,窥伺圣陵,牵连无辜,致使贵府蒙受巨大损失与悲痛……贫道……代这个不肖之徒,也代这个未能教管好弟子的龙浒山,向杨家诸位,致以至诚的歉意!贫道……惭愧!”
他这一礼,以及这番掷地有声的道歉,让屋内的杨家人一时间都有些动容。杨似雯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还了一礼。杨锦心和纪念也纷纷肃然回礼。杨锦佐连忙上前扶住老老天师:“前辈,您言重了。往事已矣,罪魁祸首是无根生,张怀义……自有其该承担的因果。您是前辈,如此大礼,我们做晚辈的受不起。”
他们能说什么呢?这位老老天师德高望重,且来自平行世界,与本界的过错并无直接关系。他能如此放下身段,代表门派和徒弟道歉,已是极致的诚意。再纠缠不放,反而显得杨家气量狭小了。更何况,人家是真正的前辈高人,这份礼,他们确实受得有些忐忑。
待气氛稍稍缓和,杨锦佐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正事,将他这些天调查到的关于张怀义的信息分享给众人。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张怀义如今化名张锡林,隐居在津口南边的白兔村一带。他有一个儿子,名叫张予德,目前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庄稼汉。”杨锦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微妙,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老老天师,才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表情继续说道:
“不过……据我们观察,这位张予德……教育孩子的方式,有点……特别。他有个儿子,也就是张怀义的孙子,叫张楚岚。张予德打儿子打得……挺狠的。”
杨锦佐似乎不知该如何准确描述,组织了一下语言,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吐槽的神色:“而且,他每次动手教训儿子的时候,都必须得把招式名给喊出来!比如什么‘黑虎掏心’、‘力劈华山’之类的……一边打一边喊,那场面……啧啧,打得那叫一个狠,喊得那叫一个响亮!我们外围观察的同事都看傻了。”
他这话说完,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老老天师张静清先是听到张怀义有了儿子和孙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无论如何,血脉得以延续,总归是件好事。但随即,巨大的无奈和痛心又涌了上来。堂堂龙浒山正统传人,身负绝技,却只能隐姓埋名,连儿子孙子都不能认祖归宗,甚至要用这种……这种奇葩的方式来潜移默化地传授功夫?这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悲哀?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将百年的无奈都叹了出来。
而一旁的年轻张之维和老年张之维,表情更是精彩。年轻张之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和“还能这样?”的惊奇。老年张之维则是嘴角抽搐,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最终只能憋着,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被这种“喊招式名打儿子”的家教方式给“震撼”到了。
杨锦佐看着众人的反应,尤其是老老天师那复杂无比的神情,心中也忍不住再次吐槽:‘这张予德……怕不是把他对龙浒山不能归宗的怨气,还有他爹那些神神叨叨的规矩,都发泄在儿子身上了吧?这教育方式,真是……够别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