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功成,人族气运如腾龙跃渊,径直攀上崭新高峰。那泼天的功德金光笼罩人族疆域,连洪荒天地都透着三分暖意,可这份灼热的福泽,却半分也落不到冰冷的太阴星上。
笼罩广寒宫无数载的圣人封印,终在功德尘埃落定的刹那,如春日融雪般悄然消融——晶莹的灵光碎成星屑,散入无尽虚空,连最后一丝禁锢的寒意都未曾留下。
嫦娥缓缓睁眼。
眸中没有重获自由的雀跃,也无久困牢笼的怨怼,只有一片比太阴月华更清、比深海寒渊更深的冷寂。
她败了。
在圣人那双洞穿三界六道、看透过去未来的眼皮下,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算计,不过是跳梁小丑在戏台上翻弄的拙劣把戏。元始天尊甚至不屑于对她动一根手指,只一道法旨、一道封印,便将她彻底踢出局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唾手可得的海量功德,从指尖流走,连残影都抓不住。
广成子靠这份功德一步登天,证了准圣;阐教气运如烈火烹油,愈发兴旺。而她呢?一无所获,反倒成了洪荒众生茶余饭后的笑柄。
“圣人,不可力敌。”
嫦娥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寒宫回荡,轻得像一缕烟,却裹着刻骨的冷——这是她用一场惨败,硬生生刻进元神的教训。
可棋局未终。
地皇之后,尚有人皇。三皇定鼎,五帝治世,这才是人族大势真正的开端。上一局输了,不代表下一局没有翻盘的机会。
心念一动,太阴星沉寂万古的本源之力骤然苏醒。无尽月华从星核涌来,在她身前交织成光带,旋即铺开成一条横贯虚空的浩瀚长河——河水澄澈,却映着无数模糊的虚影,正是命运长河!
她要推演,下一位人皇的真正跟脚。
上一次,她想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反被阐教釜底抽薪;这一次,她要亲自下场,做那执棋的人。
神念探入长河的刹那,无边混沌气息扑面而来。无数因果线在河中缠绕、断裂,天机被至高力量搅成一团迷雾——是圣人动了手脚,他们早封住了人皇命数,不给外人半分窥探的余地。寻常准圣哪怕耗干元神,也别想从这混沌里捞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但嫦娥不同。
她执掌太阴,本就与幽冥地府的轮回大道连着一丝本源。阴与死,本就是一体两面,如同月的圆与缺。
“寻常推演无用,只能另辟蹊径。”
嫦娥眸光一凝,神念骤然下沉——顺着太阴星君独有的感应,穿透圣人布下的重重迷障,绕开所有虚晃的表象,如利箭般逆流而上,直刺命运的源头!
幽冥地府,六道轮回!
“轰!”
元神猛地一震,脑海中似有惊雷炸开。她竟在天机的夹缝里,看到了一幅连自己都为之骇然的画面——
那道代表最后一位人皇命格的紫微帝气,至尊至贵,却并非源自人族任何强部,也不在任何仙山福地。它的源头,赫然是那亡魂汇聚、阴气森森的幽冥地府!
巨大的轮回轮盘缓缓转动,血色忘川河在轮下奔涌,河面上飘着残碎的魂影。而轮盘中央,一道裹着人道光辉的灵魂正褪去前尘因果,像一颗待落的星辰,即将转生为人!
这,就是下一任人皇!
“机会……”
“这才是我的机会!”
嫦娥眼中骤然迸出璀璨精光,连周身的月华都似亮了三分——这是她能在圣人夹缝里,与玄门三圣博弈的唯一机会!
她打不过圣人,这点早已清醒;可圣人之间,从来不是铁板一块。三清分家后,阐教与截教的矛盾早如积薪,只待一点火星。元始看不上通天的“有教无类”,通天也厌透了元始的“虚伪护短”。这次地皇之师的争夺,阐教全拿,截教空捞,这份梁子,早已结到了骨子里。
嫦娥的目光穿透无尽虚空,越过三十三重天,落在了东海之上——那座仙雾缭绕、瑞气千条的金鳌岛,正透着“万仙来朝”的鼎盛气运。
截教,通天教主。
玄门三圣里,唯有这位讲究“截取一线生机”、容得下鱼龙混杂弟子的教主,才可能接纳一位身负巫族血脉的人皇。
而这个惊天秘密,就是她送给截教的投名状——一份他们绝不可能拒绝的投名状!
东海,金鳌岛,碧游宫。
仙音绕梁,瑞气如潮,可殿内的气氛却透着几分压抑。截教首席大弟子多宝道人,正与金灵圣母、无当圣母商议教务,三人脸上都凝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师兄,阐教这次实在欺人太甚!”
金灵圣母性子最烈,一想起广成子证道后那副得意嘴脸,便按捺不住怒火,手中龙虎玉如意都泛着冷光:“那广成子不过是跟在神农身后走了趟过场,便骗得人皇之师的泼天功德,一步登了准圣!我截教上下忙活半天,却连功德的边都没摸着,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无当圣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他得了地皇,气焰只会更盛。如今三皇之位去了其二,天皇之师鲲鹏下落不明,地皇之师又落阐教手里。若最后人皇之师再被他们抢去,人族大势便全归阐教,长此以往,我截教怕是要被彻底压得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