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道祖的身影如混沌泡影般凝聚,又似亘古便端坐于高台之上,灰色道袍在无形的道韵中轻轻飘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却让紫霄宫内刚刚平息的暗流瞬间凝固。三千先天神圣无论心中藏着何等思绪——嫉妒、不甘、贪婪,此刻都化作最纯粹的敬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位洪荒唯一的圣人。
“讲道之前,当了因果。”
鸿钧的声音平淡无波,不含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天道威严,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他目光扫过殿中央的六个蒲团,缓缓开口:“座下六蒲团,乃天定圣位,日后当为我座下弟子。”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圣人弟子!
这四个字的分量,在场的大能们比谁都清楚——意味着一步登天,意味着未来有了证道成圣的可能,意味着能得圣人指点,避开修行路上的无数荆棘。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蒲团上的六人,其中不乏嫉妒的火焰、怨毒的冷光、懊悔的叹息,还有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站在一旁、满脸喜色的红云。
鲲鹏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黑色的血液,周身的北冥寒煞几乎暴走。圣位!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圣位!就因为红云那个愚蠢的老好人,就因为西方那两个耍无赖的泼皮,他错失了这万古难逢的机缘!
他恨!恨红云的伪善,恨准提的无耻,更恨自己刚才的妥协。可最让他屈辱的,是红云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幸灾乐祸,没有鄙夷,反而带着几分同情与歉意,仿佛在说“道友,你看,我让了位置,才成就了两位道友的机缘,这是积德啊”。
这份“善意”,比任何嘲讽都更让鲲鹏恶心。他将红云的模样深深刻在元神深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仇,不死不休!
嫦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却无半分波澜。在她眼中,红云早已是个死人——被一尊未来圣人欠下还不起的因果,又得罪了鲲鹏这种睚眦必报的大能,他的结局从让座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西方二圣身上。准提和接引听到鸿钧的话后,脸上的悲苦之色愈发浓重,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与压力,对着高台连连叩首:“老师慈悲!我师兄弟二人德行浅薄,出身贫瘠西方,何德何能窃据圣位?”
准提的声音依旧悲怆,眼眶泛红,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我二人只求振兴西方,让西方生灵有生路可走,别无他想!这圣人之位万万不敢当,还请老师收回成命!”
接引也埋着头,声音带着“诚惶诚恐”:“我西方地脉破碎,灵根稀少,我二人连自身修行都困难,怎配当老师弟子?还请老师另择贤能!”
这番“推辞”,再次引得不少大能心生好感——看人家得了天大机缘,还如此谦逊,一心只为族群,这是何等高尚的品德!唯有嫦娥看得心中冷笑:“这两个老戏骨,又开始了。”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稳如泰山地坐在蒲团上,连挪都没挪一下。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既坐实了圣位,又博取了“谦逊”的美名,还向鸿钧表了“一心为西方”的忠心,好一招一箭三雕!
果然,高台之上的鸿钧,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许。他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二人:“天道已定,无需多言。”话音顿了顿,他补充道,“尔等六人,日后便是我玄门弟子。”
一锤定音。
准提和接引这才“千恩万谢”地重新坐好,只是眉宇间的悲苦又浓了几分,仿佛瞬间背负了整个洪荒的因果,看得周围不少大能愈发同情。
嫦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借助月桂灵露的加持,她清晰地看到:在准提和接引的道体周围,缠绕着无数根肉眼难见的红色丝线。这些丝线一头连接着他们,另一头延伸向四面八方——最粗壮的两根,分别连着红云与鲲鹏,那是“让座”的因果;还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红丝,连接着殿内绝大多数先天神圣,那是“同情”的因果;甚至连高台之上的鸿钧,与他们之间也因“师徒”之名,结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因果。
“好大的手笔。”嫦娥心中暗凛。这两人看似只抢了两个座位,实则在紫霄宫布下了一张弥天大因果网,将自己的未来与在场几乎所有人捆绑在一起。他们在用自身未来做赌注,撬动整个洪荒大势,这种以因果为基的道,看似柔弱,实则充满了侵略性。
她注意到,准提和接引坐定后,气息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显然,同时影响如此多大罗金仙,强行扭转鲲鹏意志,对他们而言并非毫无代价。但这份代价与收获相比,不值一提。他们不仅得到了圣位,更向洪荒宣告了自己的“道”:以宏愿为引,以度化为手段,凡与他们结下因果者,未来皆可能被纳入西方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