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看着这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孔,听着这朴素却震耳欲聋的誓言,他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发酸,那道狰狞的伤疤也微微泛红。
他猛地转过身,不让士兵们看到他瞬间湿润的眼角。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强行压下,再次面对北方,那里,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已经隐约可闻,地平线上,一条黑线正在迅速扩大。
“好!好!好!”周勃连道三声好,猛地拔出腰间战刀,雪亮的刀锋直指苍穹,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都是我大乾的好儿郎!没给老祖宗丢脸!”
“全军听令!”
“喏!”千余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连正在逃亡的百姓都纷纷回头,泪眼模糊地望着那道即将为他们筑起血肉长城的身影。
“弓弩手上前!依托隘口两侧山势,占据制高点!”
“长枪兵!结阵!堵死隘口通道!”
“刀盾手护住两翼!”
“没有我的命令,死战不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给老子钉死在这里!”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士兵们迅速按照命令行动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动作迅捷而沉默,只有兵甲碰撞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很快,南诏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到了隘口之前,他们看着严阵以待的大乾军阵,发出了嚣张的嚎叫。
周勃站在阵前,战刀拄地,看着汹涌而来的敌军,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已经远去,变成小黑点的百姓队伍。
然后,他举起战刀,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怒吼:
“大乾——万胜!”
“杀——!”
上千名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跟随着他们的将军,义无反顾地撞向了数倍于己的南诏铁骑。
箭矢如蝗,刀光如雪,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垂死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将落鹰隘化作了一座血腥的炼狱……
那面残破的“周”字将旗,在血与火中飘扬了许久,许久,最终,才缓缓倒下,被无数铁蹄踏过,湮没在尘埃之中。
南诏中军大帐。
与前线厮杀的血污和尘土不同,这里显得异常整洁和肃穆。赵承霄,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铺有精致地图的案几。
一名身披玄甲、气息彪悍的将领正躬身汇报:“殿下,云州送来消息,落鹰隘已克,周勃及所部千余人尽数歼灭,无一降者。我军前锋已扫清云州大部残余抵抗,青州方向亦进展顺利,各城守军望风而撤,未遇像样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