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冬日的湿寒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只余下远处隐约传来的江水声,以及那无声弥漫的、挥之不去的潮湿与清冷。
次日,天色依旧灰蒙,蜀州城外,官道旁。
三皇子苏辰的马车已然备好,随行护卫肃立两旁,气氛沉默而压抑。他最后望了一眼蜀州城那并不算巍峨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算计,随即转身登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启动,向着西方,离开大乾,返回天启。
马车内,并非只有苏辰一人。对面阴影里,坐着两位气息沉凝如渊的老者,他们双目微阖,仿佛与车厢内的阴影融为一体,正是皇室派来护卫的两位极境供奉。
车队行出十数里,彻底远离蜀州城后,其中一位面容枯槁、手指干瘦如鸡爪的老者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
“殿下,老朽有一事不明。”
苏辰似乎早知道他们会问,并未惊讶,只是淡淡道:“枯木先生请讲。”
那被称为枯木先生的老者缓缓道:“我等此行蜀州,奉陛下之命,一为护卫,促成殿下与林家的联姻,二为这位大乾世子,至少结下善缘。事到如今,不仅一事无成,苏统领更是执意滞留不归。殿下您就这么回去了,恐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另一位身材微胖、面色红润如婴儿的老者也睁开了眼,接口道:“是啊殿下。苏统领性子执拗,您身为皇子,更应强行带她回去才是。如此空手而归,岂非显得殿下无能,这恐怕对您将来的大业不利啊。”
苏辰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懊恼,反而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掀开车帘,看了看窗外飞速倒退的、略显荒凉的冬日景致,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
“两位先生以为,我大乾此行失败,回天启之后会面对何种局面吗?”
两位极境供奉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
苏辰放下车帘,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野心:“父皇子嗣众多,太子之位,大哥二哥势大,我只是排行老三,个位置…我的机会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咱们为何还要按部就班,去做一个‘有能力’、‘能办事’的孝顺皇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有些时候,无能…未必是坏事。办不成事,惹出些麻烦,反而能让一些人放心。”
枯木先生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殿下的意思是…”
“天启,太平静了。”苏辰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丝蛊惑,“大哥二哥羽日益丰满,一块,本王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唯有这水…浑了,本王才有可能浑水摸鱼。”
他看向两位供奉,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来之前我便看过这李成安的文卷,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记仇,而且父皇让我来大乾,恐怕他自己就没想过这件事能成,他比谁都清楚,林家不可能接这份旨意,父皇此举也不是为了拉拢李成安,十有八九是要借这个机会,收拾陈家和林家。
这时候的李成安如今又公然与南诏大皇子叫板,甚至不惜以整个大乾为赌注来掀起国战…这其中变数极大!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大乾与南诏的仇怨算是结下了,而那小子记仇的德行,这把火,将来很可能就会烧回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