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影商会大厦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巨碑,矗立在城市中心。其顶层的空间,更是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前轨道打击引发的能量乱流早已平息,只剩下精密仪器运行时固有的微弱嗡鸣,反而更衬出此地的冰冷与非人感。
空间微微扭曲,容烬揽着苏棠,直接撕裂空间踏出。浓郁的妖力如同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笼罩,警惕着任何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残留的攻击程序。
没有预想中的伏击。
只有扑面而来的、极致的空旷与寂静。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
柳清河的躯壳倒在一片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姿势僵硬,仿佛一具被随意丢弃的人偶。双眼空洞地睁着,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一片虚无。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西装都依旧笔挺,但那毫无生气的状态,比任何惨烈的伤口都更令人心悸。
这里没有战斗的痕迹,只有一种从内部爆裂开来的、彻底的死寂。
苏棠的心猛地一揪,脚步下意识地放缓。尽管在意识海中已经感受过那份崩溃与痛苦,但亲眼看到这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依然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容烬的金色竖瞳锐利地扫过整个空间,确认没有即时威胁后,目光才落在那具躯壳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杀意未消,却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与疑惑。
苏棠缓缓走上前,在那具躯壳旁蹲下身。她没有贸然触碰,只是凝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残存的痕迹。
指尖的琉璃色初火自行流淌而出,温和地、试探性地蔓延过去,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扫描着这具“尸体”。
初火反馈回来的,是彻底的冰冷与空无。没有任何能量反应。没有任何意识波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就像扫描一块石头,一台彻底断电损坏的机器。
“他真的……‘死’了?”苏棠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那个带来无尽毁灭与痛苦、却又在最后时刻挣扎崩溃的存在,就以这样一种方式戛然而止?
容烬蹲在她身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极寒的妖力,极其谨慎地刺向柳清河的手腕脉搏处。妖力探入,细细感知。
良久,他收回手,眉头紧锁:“肉身活性极低,介于深度昏迷与脑死亡之间。但……很奇怪,没有任何外力损伤或疾病迹象,更像是……所有‘驱动’它的东西被一瞬间彻底抽空或烧毁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四周:“这里也没有灵魂消散的残留波动。”对于大妖而言,灵魂的消亡通常会留下特定的痕迹。
苏棠闭上眼,尝试将初火的力量更加深入,不是感知能量,而是去感知更细微的、可能存在的信息残留。
初火的光芒温柔地笼罩住柳清河的躯壳,如同水流渗入干涸的土地。
这一次,反馈不再是纯粹的空无。
她“看”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消散的“印记”。——那是剧烈数据风暴肆虐后残留的、焦灼般的“气息”。——那是逻辑链彻底崩断时产生的、尖锐的“裂痕”感。——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那口鲜血的……温热与铁锈味的残响。
这些“印记”无法被常规仪器检测,却能被与她灵魂相连的初火隐约捕捉。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的内部自我毁灭。
“他是在这里……自己‘崩溃’的。”苏棠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从内部,被无法调和的矛盾彻底摧毁了。”
容烬沉默着,这个结论印证了他的感知,却依然让人觉得无比怪异。一台机器,因为“矛盾”而自我毁灭?
就在这时,苏棠的初火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极其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