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必断”?
“有人已经动手”?
“断龙”?
独耳张临死前那断断续续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毒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带来比这万载冰川更刺骨的寒意!他顾不上喘息,猛地蹲下身,双手在独耳张尚带一丝余温的尸体上急促摸索。
冰冷僵硬的躯体,触手是令人作呕的粘腻血浆。章明礼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手指探入对方贴身穿着的、一件油腻发硬、散发恶臭的牛皮囊内衬。指尖猛地触到一块坚韧、防水的硬物!他眼神一凝,两指发力,狠狠一扯!
一张被小心折叠、用厚实油布严密包裹的纸片被拽了出来!
风雪中,他颤抖着(这颤抖并非恐惧,而是巨大的冲击)剥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张绘制在柔韧皮纸上的——地图!线条古朴扭曲,覆盖大顶子山及周遭,但上面标注的,绝非寻常路径!那是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符号:盘踞的恶龙、崩裂的山脊、滴血的独眼……而在大顶子山主峰偏北的一处深邃山谷位置,一个刺目的、如同用未干鲜血涂抹的巨大红圈,像一只狞笑的恶魔之眼,死死钉在那里!断龙崖!
“少爷!”
一声嘶哑悲鸣自身后传来。赵铁柱拖着身体,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刺目的猩红脚印。左肩那支弩箭的箭杆,随着他蹒跚的脚步,还在微微颤动,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淌,染红脚下。这铁塔般的汉子,此刻面如金纸,声音里是无尽的悲怆与绝望,
“兄弟们…都…都折了…”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身后如同地狱般的栈道。
章明礼缓缓抬起头。目光所及,是修罗屠场。栈道上,尸体横陈交错。黑衣匪徒的死状狰狞,但更多的,是那些朝夕相处、此刻却永远倒在血泊中的镖师兄弟!十二个生龙活虎、曾一同把酒言欢的汉子,如今只剩下八九个身影在风雪中勉强伫立,人人浴血,伤痕累累,眼神空洞。那些装载着价值连城紫貂皮的箱笼,大多被暴力劈开撕裂,名贵的皮子散落在被鲜血和污泥浸透的雪地里,如同被无情践踏的珍宝,闪耀着凄凉的紫光。幸存的驮马惊恐地嘶鸣,蹄子不安地刨着染红的积雪。
“嗷呜——呜——”
远处,凄厉悠长的狼嚎穿透呜咽的山风,在这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死亡峡谷中久久回荡,如同为这场惨烈的雪夜,奏响了一曲绝望的挽歌。
章明礼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他猛地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浓烈血腥和硝烟味的空气,强行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怒与撕心裂肺的悲痛压回深渊。他迅速撕下自己内衫还算干净的下摆,走到赵铁柱身边,动作沉稳而利落,为他包扎那不断涌血的伤口。
“柱子叔,撑住。”
他的声音冰冷得像是大顶子山亘古不化的玄冰,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
“活着的兄弟,每人再加五十块大洋。阵亡的…抚恤翻倍,家中老幼,章家奉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