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颤抖着伸进怀里最深处,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被体温焐得微温的油纸包。那薄薄的一层纸,此刻却重逾千斤,仿佛承载着无数沉眠的英魂。
“情报…保住了。”
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目光与春桃交汇。春桃看着他手中的油纸包,紧绷的脸上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她想起了自己亲手将它缝进他衣襟内侧时指尖的冰凉,以及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这里面,是日军运输车次和路线的绝密情报,是燎原的火种,是沉甸甸的、用血浸透的责任。
就在这时,一直依偎在春桃怀里的章远,小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用力拉了拉春桃冰冷潮湿、沾满泥污的衣角,另一只小手指向铁轨的尽头,风雪弥漫的深渊。
风雪怒号中,一列长长的、如同钢铁巨兽般的货运列车,正发出沉重而压抑的喘息,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如同怪兽的低吼,缓缓启动。令人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的是——最后一节车厢的门,竟然虚掩着!在狂风暴雪的肆虐下,那扇沉重的铁门如同恶魔微微咧开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晃动着,透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出致命的诱惑与未知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凶险!
生的希望!如同闪电劈开绝望的夜幕!章明仁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如同困兽最后一搏般的凶悍光芒!他猛地看向春桃,两人目光在风雪中瞬间交汇,无需言语,决意已定!
“走!”
章明仁的声音如同斩断一切的利刃!
春桃立刻将章远紧紧护在身侧,一手仍紧握着柴刀,眼神锐利如即将扑击的母豹,低喝道:
“跟紧我!”
一家四口的身影,瞬间融入狂风暴雪,义无反顾地扑向那扇在死亡边缘摇曳的、恶魔之口般的车门!
四人如同雪地里的幽灵,借着夜色和狂舞风雪的掩护,向着那移动的钢铁巨兽发起了最后的冲刺。冰冷的空气割裂着喉咙,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无比艰难。春桃跑在最外侧,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为孩子们挡住侧面袭来的寒风和可能的视线,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扇摇晃的、如同恶魔之口的车门。
越来越近!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最后一刻,章明仁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双手猛地将章万财和章远两个孩子推向那扇摇晃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