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无比警惕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内袋深处——那里,紧贴着他滚烫心脏的,是“瘟疫之风”文件那薄如蝉翼却重逾千钧的副本,以及那块冰冷的、从俄国军官尸体上缴获的黄铜怀表。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直面深渊的寒意,
“而是因为…我身上带着的东西,是他们最害怕见光、足以把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地狱的钥匙!”
春桃眼中好奇更盛,像林间小兽发现了新鲜的踪迹,那光芒几乎要穿透木屋的昏暗:
“日本人?”
她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窗外潜伏的黑暗,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比那帮抢掠成性、喝醉了就放火烧林的俄国毛子还凶?还有那个马镇山,”
她包扎的手慢了下来,细麻布在章明仁渗血的胳膊上缠绕,动作轻柔却带着探究,
“你找他做什么?他能对付那些…‘鬼东西’?”
她最后三个字咬得很轻,带着山民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章明仁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火塘的烟灰味和伤口腐败的微腥。眉宇间凝聚的阴霾仿佛化不开的浓雾,沉重得压弯了他的脊梁。
“日本人…”
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对我家,不,是对我家那几代相传的油坊底下…可能藏着的东西,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他抬起眼,瞳孔深处燃烧的不是愤怒,而是冰冷的、淬了毒的仇恨火焰,那火焰映着跳跃的火光,显得异常骇人,
“那不是普通的财宝或地契,春桃。我觉得…这背后藏着的,是足以让整个东北,不,是让更远更广地方的人…都死绝的大阴谋!”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
“找到马镇山将军,他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手里有枪有人,或许…或许只有他能揭开这盖在死人堆上的盖子!也能…”
他喉头滚动,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也能为那些被这该死的阴谋害死的人…讨个迟来的、血淋淋的公道!”
春桃的手彻底停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这世道…”
她轻轻叹息,那叹息像一片羽毛落入深潭,带着无尽的苍凉,
“太乱了。林子里有狼,要叼走你的命;山下有更恶的‘狼’,披着人皮,算计着、阴谋着,杀人、抢地…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坟。”
她转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亮。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更远、更残酷的景象。片刻,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章明仁身上,那眼神瞬间变得清澈而坚定,像山涧最纯净的泉水,洗去了所有的迷茫和畏惧,
“不过…”
她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