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厢犹如被巨浪猛击的小船,猛地向一侧倾塌。我像一块破布般被甩飞出去,狠狠砸在冰冷的箱笼棱角上,剧痛瞬间炸裂,眼前金星乱舞。而更深的恐惧紧紧攫住我的心脏——这仅仅只是开始,下一个碎裂的,会不会是我的骨头?
“何方鼠辈!敢动钱……”打手那惊怒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利剑瞬间绞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重且粘腻的闷响——噗嗤!好似灌满水的皮囊被巨力砸烂在冻土上。随后,死寂如同墨汁般缓缓晕开,贪婪地吞噬了最后一丝声响。
林小蝶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破胸而出。她死死咬住舌尖,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强行压下喉间即将脱口的尖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用尽全身力气,透过不停抖动的车帘缝隙向外窥去。
一个身影,宛如从地底最幽深墓穴中爬出的活尸,无声无息地伫立在路中央,将所有去路堵得死死的。破旧的斗笠压得极低,阴影完全吞噬了他的面孔。佝偻的身躯裹在污秽不堪、似乎从未换洗过的宽大麻袍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他手中拄着一根焦黑如炭、布满诡异裂纹的枣木杖,杖头悬挂着九个布满铜绿、毫无生气的铃铛。此刻,它们纹丝不动,寂静得如同九口微缩的棺材。
“老不死的鬼东西!给爷死透!”钱霸天目眦欲裂,狂怒彻底焚尽了他的理智。只见他腰刀出鞘,带起一道惨白的匹练,裹挟着斩断山峦的凶戾之气,直劈向斗笠人的脖颈。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鬼哭之声。
斗笠人却如扎根的朽木,一动不动。直到那冰冷的刀锋几乎要切开他颈间干枯皮肤的刹那——
他才动了。
那并非闪避,更像是一具关节僵硬的木偶,被无形的线硬生生扯偏了寸许。
嗤啦——
刀锋仅仅划开了空荡如裹尸布的麻袍。
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一片冰冷、坚硬且泛着死铁幽光的肌肤。那绝非活人该有的质地,分明是……某种非金非石的傀儡关节。
“叮——啷……”
电光石火间,杖头最末端、最小的一枚铜铃,毫无征兆地自鸣了一下。
那声音诡异至极,不似金属的清越,更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脑髓深处。空气瞬间凝固。
钱霸天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紧接着扭曲成极致的恐惧。一股阴冷、滑腻且带着强烈侵蚀感的邪异力量,顺着刀身如毒蛇般噬咬而上。
“呃啊啊——!!!”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腰刀“当啷”一声脱手。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右手!皮肤如同风化的墙皮般片片剥落,裂痕之下露出的,是深褐色、布满扭曲年轮和虫蛀孔洞的朽木。这木质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贪婪地沿着他的小臂向上啃噬蔓延。
“傀…傀儡蚀心咒?!”钱霸天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彻底变调,眼珠暴凸,死死盯着自己正迅速失去生命的右臂,“您…您是…千…千机老魔?!!”“老魔”二字出口,带着灵魂冻结般的战栗。
斗笠下传来一阵干涩刺耳的摩擦声,如同砂轮在朽骨上打磨。“这小女娃,”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活物的温度,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凿进心脏,“她锁骨下那朵‘血莲’,三月前便引动了老朽的‘觅魂铃’。今日,她归我了。”
“血莲”?“觅魂铃”?这陌生的词汇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钩住了林小蝶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