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轶轻轻揽住母亲单薄的肩头,声音沉稳:「您儿媳现在很好。等我们回去时,一定会让您见到活蹦乱跳的路栀,还有宝宝。」
「名字取好了吗?」秦行之突然开口,手杖在地毯上轻叩。
「爷爷,等孩子出生再取也不迟。」
秦行之瞪了孙子一眼:「照你这么拖沓,我看叫铁蛋也挺好!」
「可以啊。」秦轶从容接话,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不肖子孙!」秦行之大手一挥,袖口带起一阵风,「取名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跟你太爷自有主张。」
秦轶唇角微扬:「那我就替铁蛋谢谢爷爷了。」
「哼!」秦行之最后深深看了眼路栀,转身朝门外走去,手杖在地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寅秋,该动身了。」
白寅秋坐在床沿,紧紧握着路栀的手舍不得放开,泪珠无声地滑落,在素色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可怜的孩子,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亲妈。」
「好了妈,」秦轶扯了扯袖口递过去,语气带着难得的轻快,「您当栀栀的亲妈,我就当自己是捡来的,行不行?」
白寅秋轻轻拍开他的手,眼角还带着泪光,语气却格外坚定:「好好照顾她们娘俩,要是再出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好。」秦轶刚应声,就听见楼下传来老爷子不耐的咳嗽声。
就在白寅秋起身的瞬间,她忽然感到指尖传来轻微的力道。她低头看去,惊见路栀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白寅秋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方才分明是她握着路栀,此刻却是路栀在主动拉着她!
「儿、儿子!」白寅秋的声音因激动而哽咽。
秦轶闻声回头:「怎么了?」
「你快看!」白寅秋轻轻抬起被路栀紧紧握住的手,声音发颤。
秦轶瞳孔骤缩,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房门:「顾川!顾川!」
「出什么事了?」顾川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栀栀醒了!不……是她抓住了我妈的手!」
「别急,我这就来。」顾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轶正要转身回房,却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他猛地回头,只见去而复返的秦行之正站在身后,老爷子向来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急切。
秦行之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孙子的手臂,力道大得指节都微微发白。老爷子向来沉稳的声音此刻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他另一只手重重顿着手杖,红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快带我去看看孙媳妇!」
秦轶刚要开口提醒,就被老爷子急声打断:「他们算个屁!」手杖又一次敲击地面,发出不容置疑的脆响,「现在天大的事都比不上我孙媳妇要紧!快,快带路!」
他边说边扯着秦轶的衣袖就往楼上走,步伐快得完全不像年过六旬的老人。向来从容的秦轶被爷爷这从未有过的急切感染,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爷子加快脚步。
窗外,等候的车辆鸣笛声隐约传来,却早已被爷孙俩抛在脑后。
顾川在床沿轻轻坐下,晨光透过纱帘,在他沉静的侧脸投下淡淡光晕。他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先闭目凝神片刻,仿佛在调整自己的气息与这间卧室的韵律合一。
当他伸出三指搭上路栀纤细的手腕时,动作轻缓得如同蝴蝶栖落花瓣。指尖触碰到肌肤的刹那,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尊入定的古佛,连呼吸都变得极轻极缓。
秦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顾川的指尖。秦行之攥紧了手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白寅秋双手交握在胸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这一室的凝重。
突然,顾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指腹下的脉搏像是深海中悄然浮现的两条游鱼,一道沉稳如磐石,一道轻灵似流云,在血脉深处若隐若现地交织、游动。这微妙的脉象让他想起古医书中记载的「双珠映月」——那是极为罕见的三脉同现之象。
就在祖孙三人都快按捺不住时,顾川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他睁开双眼,眸光清亮如洗,缓缓扫过面前三张写满焦急的脸庞。
「一男一女。」他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恭喜。」
这三个字如同春雷炸响在寂静的卧室里。白寅秋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秦行之的手杖「咚」地一声落在地毯上,而秦轶——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竟踉跄着扶住了床柱,眼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水光。
顾川轻轻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两道鲜活生命的脉动。他知道,这不仅是新生命的开始,更是一个家族重获希望的序章。
顾川话音刚落的瞬间,卧室外的走廊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快快快!阿良!」杜仲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抓住身旁安保队员的胳膊,「之前准备的那间婴儿房不够用了!得再改一间!要粉色!对,全部都要粉色的!」
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走廊里转圈,一会儿拍着脑门喃喃自语「还得再找设计师」,一会儿又掏出手机却忘了要打给谁。
商曼漫双眼发亮,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黎骁野:「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啊!给我干闺女采购去!」
她雷厉风行地拖着黎骁野就往楼下冲,高跟鞋在楼梯上踩出一串急切的脆响。黎骁野被她拽得踉跄,却也跟着笑起来:「这就去!得把整个商场都搬回来!」
走廊上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兴奋地击掌相庆,有人忙着打电话调整婴儿房的装修方案,还有人已经开始讨论要准备什么样的小裙子。欢快的喧闹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