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开步子，踏上了国子监的石阶。
那沉稳的脚步声，宣告着二皇子赵无尘的彻底失败，也宣告着太子赵无垢的大获全胜。
…………
半个月后，北境的风沙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李毅和霍云二人风尘仆仆，甲胄未卸。
带着一身京城的烟火气味，踏入帅帐。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大帐正中，是一副巨大的沙盘，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纤毫毕现。
太子赵无垢一袭玄色常服，正俯身在沙盘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黑色狼旗，在北境边关的某个位置上轻轻摩挲。
他没有抬头。
仿佛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帐内一角，医女卫璎珞正在整理药箱。
她看见二人，只轻轻颔首，便垂下眼帘，安静得像一团空气。
但她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太子那看似沉稳的背影上。
“殿下。”
李毅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如山。
“末将幸不辱命，国子监风波已平，李青书将军暂领禁军，坐镇京城。”
霍云紧随其后跪下，他比李毅多了几分锐气，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亢奋。
“殿下，二皇子这次，算是把自己的手给剁了！那些被拿下的士子，已经全部招供，背后主使就是赵无尘！”
他以为会等来太子的夸赞，或是雷霆万钧的下一步指令。
然而，没有。
赵无垢依旧没有抬头，他的指尖在沙盘上划过一道极轻的弧线，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李毅和霍云跪在地上，心慢慢往下沉。
尤其是霍云，脸上的兴奋一点点褪去，转为不解和一丝惶恐。
是……做错了吗？
难道，做得太过了？直接扣上谋逆的罪名，会不会给殿下带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赵无垢终于动了。
他直起身，却没有看他们二人，而是将那枚黑色狼旗，插在了沙盘上一处代表草原王庭的位置。
动作很轻。
“老祭酒，”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
“他哭了？”
这个问题，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进霍云心底。
不是问赵无尘，不是问大局，而是问那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子。
霍云愣住了。
他飞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人群中，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他哭了吗？
好像……没有。
霍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他明白了，太子在考他。
考他是否只是一把只懂杀戮的刀，还是一个会观察，会思考的人。
“回殿下，”
霍云的声音涩然：“他没哭，只是站着，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枯木。”
赵无垢终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很淡，看不出喜怒，却让霍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很好。”
赵无垢吐出两个字。
他抬手，将沙盘上那枚代表京城的小旗子，往旁边挪动了分毫，让它嵌入一个更稳固的位置。
“京城那颗棋子，稳了。”
他转过身，走向书案，拿起一份军报。
“你们的军功，孤记下了。下去休息吧，明日，随孤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