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女眷们阖府外出,这些年还是头一次。
若是追溯到上回,大概就要数到四年多前老国公战死,全家迎灵的时候。
大门口的轿子与车马,乌压压排出去一条街,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宁夫人被众人簇拥,在仪门影壁处上轿的时侯,还感叹太过冷清。
“你们姐妹年纪小,没有赶上好的时候。当年我才嫁到咱们宁国府,头次跟着老祖母去家庙进香祈福,那才是热闹非凡。前头的轿子都已出了北城门,后头的人还有没上车呢,兵马司都要提前一天泼水净街。宁淑妃娘娘信佛,常为三皇子焚香祈福,哪年不得全家出城祭奠几回。”
宁国府那时的辉煌,宁二小姐她们都不曾经历过,覃乐瑶就更不知道了。
也就只有宁夫人一辈的主仆们,才能稍稍记起当初的锦绣繁华。
京师之中的豪门贵府,还能维持这般风光的,也确实是不多了。
别的人家不必说,就是宁老太君的娘家,临江侯府就已经是彻底衰败。
她们家的何昭仪,如今被贬了位分,改唤作何才人,禁足宫禁许久。
五皇子也从她的宫里被带出来,放到专供皇子读书的余庆宫居住。
原本何家人想着只要何才人能安稳些,万岁爷总会念及二十年情分。
可这宫廷里的事情瞬息万变,可不是她姓何的想斗就斗想停就停。
就在三天前,一直体弱多病,又自幼失母的八皇子,突然出疹子死了。
这位八皇子的生母是宫女,生下皇儿难产而死。
他一直由乳母陪伴居住在余庆宫,多灾多病熬到四岁,不想还是夭折。
虽然这位多病小皇子活着的时候,万岁爷看着很是不耐烦。
可就这么突然病死了,终究还是心里不爽快。
特别是八皇子濒死时,同住余庆宫的五皇子,竟然没去看弟弟一眼。
万岁爷听说此事,再被身边太监们一挑唆,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思来想去,五皇子这般冷漠不争气,都是她母亲心机深重的缘故。
何氏已是才人,已经贬无可贬。
于是万岁爷恨屋及乌,将脾气都发在了她娘家临江侯身上。
临江侯府何大公子元宵节闹事杀人的案子又翻了出来。
偏偏前一阵子,临江侯还恬不知耻,上奏请封第二子为世子。
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们,早就得了吕公公的眼色。
早不提晚不提,就赶在万岁爷看何家百般不顺眼的时候,把留中了几个月的请封奏折递在了御书房书案上。
万岁爷不看见还好,看见了立刻龙颜大怒,当场撕了奏折。
就在重阳节的前一天,司礼监代替万岁爷批红,给临江侯府下了圣旨。
何家原本世袭罔替的侯爵爵位,自此断绝世袭,从下代起即为庶人。
临江侯府自昨日起,已经是人仰马翻,闹得一片大乱。
世袭的爵位没了,何家的子弟不肖,就算能捐来官职,也是枉然而已。
再加上宫里何才人色衰失宠,五皇子被万岁爷申斥。
堂堂一个侯府,彻底没落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永世再以翻身。
消息传到宁国府,宁老太君本就病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宁夫人还想着等九月末的时候,再去家庙祭祀。
可看着宁老太君的身体,估计是拖不了多久,随时可能遭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