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芷清跟着沈氏嫁来宁国府,与亲爹娘就不曾见过面。
她被沈氏打骂了半天,一个疼字都没出口。
可此时突然见着了亲娘,终于憋不住放声痛哭。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凭谁看见了都觉得心里凄凉。
沈氏认了半天才记起芷清娘,勉强忍住气性怒而喝问。
“你不好生在沈家当差,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芷清娘搂着女儿,又磕了两个头,抹着泪回话。
“去年因城外田庄缺人,我们全家都被派在庄子做事。原以为田庄是大奶奶您的陪嫁,谁知年初的时候,沈三奶奶把庄子卖了。我们一家人的身契,都随着田庄转卖。半年间卖了几次手,如今都是宁家的产业。我们家的身契,也转投在宁国府门下。仍旧是大奶奶的奴才,并不曾背主投靠旁人。”
“胡说八道!必定是你这刁奴,与宁家的贱人,合起伙来谋算我!芷清是我的陪嫁丫头,她的身契明明在母亲手里,怎么会卖给旁人?”
沈氏半点不信,指着鼻子令她住口。
听她这般质问,芷清娘跪在地上,吓得半晌不言声。
最后还是玉墨请管事娘子上前,拿着芷清的身契解释。
“大奶奶,这事说来是巧合。芷清的爹娘在您府上求恩典,花了一百两银子托人,将女儿的身契归了田庄。也幸亏沈府上的管事人,肯做这份善心事。虽然是奴才们,到底全家在一块才好。如今他们全家人都跟着庄田卖过来,身契也都落在咱府里。”
就凭芷清娘这个穿戴打扮,梨月几乎断定,他们夫妻拿不出一百两银子。
何况沈氏的贴身大丫鬟,沈家的内宅管事,怎么会调动她的身契?
果然沈氏也不信,豁然起身就要回娘家,当面问问母亲。
“真是一派胡言!我们沈家是何等人家?管事人会贪图百十两银子,就转卖女眷的贴身丫鬟?”
玉墨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拿着手帕掩着嘴,笑叹了口气。
“大奶奶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出话来多么有意思。实话对您说了吧,您娘家沈府内宅,现在是您大嫂沈大娘子掌家。别说是花一百两调动外嫁女的丫鬟,就是她自己的丫鬟,多加银子也肯往外卖。你们沈家是何等人?谁家女眷会把持着出嫁女儿陪嫁丫鬟?你们沈家做得出来!你们就是这等人家!”
一番冷言冷语,话说的四下都静了,沈氏顿时臊得满脸涨红。
芷清娘见沈氏不吭声,忙趁势磕头,连说好话央求。
“宁家内宅的规矩,一等丫鬟到了二十岁,都可放出去自便。我们夫妻腆着脸来府上求。管事娘子已报了管家奶奶,好歹算开了恩典,许芷清出去嫁人。大奶奶,芷清跟了您一场,您大人大量饶恕她,许我们一家人团聚,我们全家上下给您烧香磕头!”
事到如今闹成这样,管事娘子也跟着劝了几句。
“大奶奶嫌芷清不好,要打她也是无用。不若就此让她娘领回去,往后再捡好丫鬟给大奶奶使唤。”
吵闹了这么久功夫,沈氏早累得手脚发软,又无奈的很。
依着她的心思,恨不得把芷清打死才算。
可身契在宁家手里,她的生死又由不得自己。
坐着平静许久,才想起还要去魏家看望妹妹,火气总算降了几分。
沈氏斜睨了芷清一眼,冷笑指着她,冷森森的诅咒。
“背主的奴才,必下阿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