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老王开口：“我看，让大伟来干也未必是坏事。他年轻人有股闯劲，说不定真能带着咱们五股干出点名堂。”
“再说了，领导这么安排，总归有领导的考量。”
他的话像往一锅沸油里滴了滴冷水，短暂地平息了喧闹，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黄强重重地冷哼一声：“名堂？我看他别捅出大篓子就烧高香了。都等着看吧，用不了三个月，他就得现出原形！”
说完，他“砰”地一声坐回椅子上，抓过桌上的搪瓷缸子，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凉茶，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采购科第五股的办公室里，闲言碎语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李大伟知道自己不能冲进去制止，那只会让这场议论愈演愈烈。
他转身走向楼道尽头，径直去了李复兴的办公室。
李复兴背对着门，正在窗边整理着一沓文件。
“坐吧。”
他甚至没有回头，随手将一摞表格推到桌角，“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听见了？”
李大伟的身体才刚挨着椅子，就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二十一叔，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复兴转过身，眼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个‘暂代’，不是终点，更不是谁看情面给的施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业绩统计，李大伟的名字被红笔醒目地圈在最顶端，“这几个月，你比排第二的多跑了五个村子，脚上那三双磨破洞的解放鞋就是证据。”
“这些东西，比什么空话都有分量。”
“你采购回来的物资总量，是第二名的两倍,这个位置，你坐得名正言顺。”
听着李复兴的话，李大伟总算平复了些许。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响起一阵刻意放大的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话头。
透过门上的玻璃，李大伟看到小王端着个搪瓷缸子，正扯着嗓门阴阳怪气：“有些人呐，真是踩了狗屎运，还非要装出一副多大能耐的样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李复兴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小王，你手上那份采购路线图，半个钟头后给我送到办公室来。”
“要是还跟上个礼拜似的错漏百出，你就直接去维修车间报道，领把扳手干活去。”
小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搪瓷缸子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在了手上。
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低着头跑了。
李复兴关上门，从抽屉里翻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抖出两根递给李大伟：“当头儿的，有时候得学会和光同尘。”
“但有些规矩，必须比钢板还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