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越过皇帝,落在了依旧躬身立于原地的顾洲远身上,嘴角努力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哀家……感觉好多了……胸口……没那么闷了……”
她的声音虽轻,却让整个内殿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太后喘息了几下,继续看着顾洲远,眼神充满了真挚的感激:“这位……便是顾县子吧?哀家……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顾洲远连忙再次躬身:“太后娘娘言重了,此乃臣之本分,娘娘凤体安康,便是万民之福。”
太后微微颔首,目光在顾洲远清俊沉稳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转向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圈泛红却难掩欣喜的赵云澜。
知女莫若母。
她这女儿,自幼性子清冷沉静,喜怒不形于色,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她的心。
可自这顾洲远进殿之后,澜儿的情绪便大起大落,担忧、绝望、惊喜、紧张……
种种情绪皆因这青年而起,此刻更是喜形于色,与平日判若两人。
再联想到这些时日自己病重,澜儿在床前陪伴时。
与她说话解闷,十句里倒有七八句离不开那大同村的风物人情。
而“顾洲远”这个名字,更是被频频提及。
语气中那不自觉的推崇与微微勾起的唇角,或许连澜儿自己都未曾察觉。
太后心中顿时了然。
她阅历深厚,如何看不出自己这眼高于顶的女儿,怕是早已对这位能力卓绝的年轻县子芳心暗许。
她仔细打量着顾洲远,见他虽出身乡野,但气度从容,不卑不亢。
面对皇帝威压亦能镇定自若,更有起死回生之能。
心中不由更是添了几分喜爱。
只可惜……
太后心中幽幽一叹,涌起无限的惋惜与酸楚。
澜儿即将远嫁吐蕃和亲,此乃国策,关乎两国邦交,绝非她一个深宫妇人所能改变。
这一对看似璧人的年轻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想到这里,太后看向顾洲远的眼神,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歉意。
她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然后对皇帝道:“皇帝,顾县子救治哀家有功,你……要好生赏赐,莫要寒了功臣之心。”
她这话说得缓慢,语气也很是温和。
赵云澜听到母后的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感激地看了母后一眼。
皇帝见母后亲自开口,而且精神明显好转,心中亦是高兴。
暂时压下了对顾洲远审视紧逼。
无论如何,顾洲远救了太后是事实,若刚醒转就看到自己为难她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自己堂堂大乾皇帝,如何能落得一个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的名声?
他脸上重新挂上和煦的笑容,顺着太后的话道:“母后放心,儿臣省得。顾卿立此大功,朕定当重重封赏。”
他朗声道:“顾县子救治太后有功,擢升为大同县伯,赏金千两,锦缎百匹。”
皇帝将留京任职之事暂时压下,却也没有答应顾洲远所求,让他带上赏赐回大同村。
“臣,谢陛下、太后娘娘隆恩!”顾洲远从善如流,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