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金帐内一片狂欢之时,此刻的长安城内死一般的寂静与压抑。
往日里繁华的街巷如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士兵巡逻队跑过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而惊心。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绝望,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滋生出的顽强。
原本的秦王府,如今已挂上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府”的牌匾,成为了这座危城抵抗力量的神经中枢。
府邸内外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身着玄甲、眼神锐利的秦王亲卫如同钉子般肃立,警惕地注视着任何风吹草动。
府内议事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气氛。
李世民一身戎装,未戴头盔,露出略显凌乱却依旧梳理过的发髻。
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显然已多日未曾安眠。
但那双眸子,却如同淬火的寒星,锐利、冷静,深处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端坐于主位之上,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巨大的压力与怒火。
下首,谋臣名将,济济一堂。
皆是李唐王朝如今所能倚仗的核心人物:宗室名将李道宗、李神符、李神通、李孝恭;心腹谋士长孙无忌、杜如晦;能臣干吏唐俭;以及骁勇善战的将领秦琼、侯君集等人。
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眉头紧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连日来得殚精竭虑,使得李世民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他用低沉地说道:“诸位!局势之危,已无须赘言。突厥梁师都联军三十万,兵临城下,气焰嚣张。另外,西秦霸王薛举也在蠢蠢欲动,随时可能东出陇山,袭我后背。如今,我大唐可谓内外交困,长安危在旦夕!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议出一个应对之策,为我大唐,搏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带着询问,更带着决绝。
李道宗率先开口,这位宗室年轻将领脸上带着愤懑与无奈。
他沉声道:“大元帅,为今之计,唯有依托长安坚城,深沟高垒,死守待援!我等已下令征发城内所有青壮协助守城,加固城防,囤积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只要上下一心,未必不能拖到敌军粮尽,或者……四方勤王之师到来。”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所谓的勤王之师如今在哪里?
关中精锐已丧大半,各地自顾不暇,援军遥遥无期。
李孝恭补充道:“还需严防死守各门,尤其是北面面对敌军主力的景耀、光华等门,需派重兵宿将把守。同时,城内需设立巡逻队,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和细作。”
唐俭则从后勤角度提出建议:“城内粮草尚可支撑两月,然需严格配给,防止大户囤积居奇。药材、箭矢等军需物资需加紧赶制、收集。”
这些建议都是稳妥的守城之策,也是目前看似最可行的办法。
厅内多数人,包括李神符、李神通等都微微颔首,认为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一种悲壮的死守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无忌,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