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童子走过来,为二人斟茶,另一名则持箫走出门去,靠在竹墙之上,吹箫助兴。
箫声清雅,比起李叹云胡吹一气,不知强了多少。
有这灵傀,便像是多了几个分身一般,甚是方便。
刘兴见李叹云有所意动,也不点破,将话题引开。
“先前见李兄于崖边兴叹,不知是何缘故?”
“缘?算是吧。”
李叹云略一纠结,但自己已问过道心,自己心中并未苟且阴暗,因此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
谁知刘兴听罢却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叹云家中没有姐妹吧?”
“正是,叹云乃是独子。”
“那就无怪了,兄妹之情正是如此,且听为兄为你阐明。”
“娲祖造人之初,人族茹毛饮血之时,于凶险的蛮荒之中,羸弱女子若无男子庇护,又如何独自生存?”
“而男子若无女子延续血脉,又如何绵延血脉数百万年,此乃阴阳两仪之道。”
“因此人族男子护佑妇孺乃是职责所在,久而久之,已成种族本能。”
“君不见多少军士和执法弟子,多是男子?君不见多少家族之中,皆是父兄主事?”
“女子成婚之前,便由父兄护佑,成婚之后则是丈夫。”
“若有陌生气息靠近,天性会激发男子潜在的护佑之心,杀心暗生,叹云你可明白了?”
李叹云恍然大悟,齐人德也罢,秦承欢也罢,对秋漓而言,都是潜在的危险,只是一个不明显,一个很明显。
“哪怕是姊妹嫁做人妇之时,兄弟也难免会心生愤恨之意,世间常见。”
“他们多半会自己去挑选那些与自己差不多的,或者看上去没有威胁的男子引荐给姊妹做婿,这便是一种常见的解决之法。”
“叹云你知道我小妹出嫁之时,我是怎么做的吗?”
李叹云奇道:“还能怎么着啊。”
“嘿嘿,我趁无人之时,将他狠狠的揍了一顿,起码洞房那天,他是完全不能动的。”
李叹云哭笑不得,没有想到刘兴看着稳重,也有这种时候。
“哈哈哈,没有想到吧,他临死前还念叨这事儿,可惜我当时闭关,不在场。”
李叹云忽然又一叹说道:“我师妹又不是嫁人,而是…”
忽然明白了,其实关键不在于嫁不嫁人,而是离开父兄,受他人庇佑。
唉,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叹云好悟性啊,胜却为兄无数啊,我想通其中关节,用了二十多年。”
李叹云苦笑一声,并不作答。
“这世间多少人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茫然无知,酿出无数悲欢离合的故事,真是可悲可叹!”
李叹云心中再无心结,举起茶杯相敬。
世情如水,父母亲情,同门之谊,师恩,兄妹…
涉山水而终见日月,我又跨越了一条河流…
…
茶香清雅恬淡,两人又闲谈良久,不知不觉间,月弯如钩,已爬上云间,于竹叶之间熠熠生辉。
李叹云这才知道,刘兴虽言语间颇有道蕴,家族却是墨门传承,他不愿在家中,因此才出来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