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徐既明。
广平侯夫人愣住。
“戚……戚世子。”
她忙收敛态度:“我走错地儿了,这就走,这就走。”
戚清徽屈指轻叩戏单,择了折戏文。
霁一双手接过,转身阔步而出,顺带将那个呆若木鸡的婆子拎小鸡似的提拎出去,反手轻巧掩上房门。
广平侯夫人:?
“没错。”
戚清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是晚辈想见侯夫人,遂让府上公子牵了线。”
广平侯夫人猛吸一口气。
徐既明认识七皇子,这是和戚世子也有交情?
真是不能小瞧了他。
她不免牙齿发颤,后背生凉。
眼下她不敢深思。
“这……”
“世子寻我,可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给徐既明当靠山的?
戚清徽只温声道:“侯夫人不必紧张,坐下说话。”
平素戚清徽岂是她能轻易得见的人物?圣眷正浓不说,沉下脸时连阁老都要斟酌分寸,教她如何不胆战心惊?
她惴惴不安坐下。
“竟不想世子爱听戏。”
戚清徽:“是给侯夫人点的。”
广平侯夫人受宠若惊。
楼下丝竹管弦一停,很快换了别的,正是新编的戏曲《让钗记》,唱腔穿透窗纸。
——“眼见那……乌云盖顶,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退一步……”
戚清徽听了会儿,没废话。
“我听说令子不日后要成亲了?”
“是。”
广平侯夫人素来精于左右逢源,断不会教场面凝滞。偏戚清徽气场太强,她不敢直视,喉间那些玲珑辞藻竟似被冻住般,半个音也漏不出来。
戚清徽眼风都未扫过去,只端起茶盏,摩挲纹路:“巧了,我也快了。”
“这……”
广平侯夫人忙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前些时日还见国公夫人发愁呢。不知是哪家娘子?”
戚清徽笑了笑。
“说来也巧,那娘子侯夫人也认识。”
他说的慢条斯理:“明家嫡女,明蕴。”
广平侯夫人彻底黑了脸,总算明白戚清徽寻她是为了什么。
她又惊又怒,倏然起身,双手撑着桌面。
“戚世子慎言!”
“你莫要欺人太甚!”
“她与犬子的婚约三书六礼俱全,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得!”
理在她身上,断没有戚家要,就拱手让的道理。
“广平侯府虽不及荣国公府显赫,但世子若定要恃强凌弱,我便是头破血流也要告到圣上面前,是不惧的!”
相比于她情绪起伏厉害,戚清徽只是掀了掀眼皮。
“庆元三年起,徐府账面上的进项,与实际的田庄铺面收入差了整整五成。这些银子是从哪道口子流进来的,需要我点明吗?”
广平侯夫人面上血色瞬间褪去。
这事她分明做的极为隐晦!怎么会……
戚清徽将一本洒金册子甩在案上:“夫人放印子钱的凭证要现在念么?”
“去年占民田,纵仆行凶,逼的蚕农一家悬梁,又捅出七条人命。”
“侯夫人该是聪明人,当知我并非同你商量。”
窗外小生嗓音陡然一变,声嘶力竭。
——“这龙凤姻缘虽好,又怎及那身家性命,锦绣前程?何不将这错牵的红绳,就此斩断!”
广平侯夫人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戚清徽沉沉:“别等我出手,你还能留个体面。”
他刻意停顿,留下令人胆寒的寂静。
随即笑出声。
“不然,那就不只是退婚,而是……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