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同明蕴争辩,给她挖坑的机会。
明卓作出委顿之态,面庞褪尽血色,身形晃似风中残烛:“长姐训斥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无能。”
换成别人,也许要做做表面功夫。
明蕴:“知道就好。”
明岱宗知道子女之间的不对付。
本在气头之上,可看到这幕,那腔慈父心肠又翻涌上来,眼见明卓遭明蕴讥诮戏弄不敢吭声,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他刚要出声。
明蕴:“父亲瞧见了吗?”
明岱宗:?
明蕴一字一字道:“顽石自有我铺路,可父亲精心培养的美玉,却是一朝砸了您的脚。”
明怀昱本就够气人了,明蕴有理有据,简直比他更甚一筹。
这姐弟二人,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明岱宗欲翻脸,可念及一事,硬生生压下火气。
“广平侯府前脚派了人来报信,徐世子中了。”
名次很靠后的险中。
但好歹也是中了。
“你不日后就要入徐家门了,总要去贺一声。”
明蕴挑眉。
徐知禹竟踩了狗屎运?
“不过……”
明岱宗沉吟:“我遣人去打听了,徐府大公子名列前茅,文章连圣上都赞不绝口,这般锋芒太过耀眼。”
绝非吉兆。
“他虽与世子是同父兄弟,可到底隔着天堑。便是喊广平侯夫人一声母亲,可明眼人都晓得实为亲姨母。”
广平侯夫人岂能痛快?
明卓落榜,明蕴的亲事于明岱宗而言,乃重中之重,他不希望会有意外发生。
他叮嘱:“你去后,切记谨慎。”
要是以前,明蕴定会上心。
可眼下。
她都要和广平侯府撇清关系,怎么可能还上门?
她没有应。
明岱宗身心俱疲,刚要让所有人退下,他得缓缓。
明卓总算有了动作。
“父亲。”
“儿子实在无颜面对父亲。”
他跪在地上深深叩首:“请允我去郊外庄子……既能侍奉母亲,也好静心思过。”
他是釜底抽薪抓准了,明岱宗的痛点。
柳氏身亡,明岱宗本尚在斟酌如何同明卓提,如何还能再狠心责备?
“这……”
明卓眸底闪过算计,说的很慢:“儿子近些时日常梦见母亲,不知为何她总是哭,可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只让我好好读书,孝顺父亲。”
这当然是假的。
是他故意说的。
果然牵动明岱宗悲恸:“你母亲……”
他的唇动了几下,哽在喉咙口。
明蕴似笑非笑:“巧了,女儿来此就是为了柳氏。”
这话一出,明岱宗面色微变,明卓更是措手不及。
明蕴幽幽:“庄子那边来报,下雨淹了庄子,棺材若泡发了,只怕不体面。”
棺材在庄子里头隔着,对外消息封的死死的。
有明家忠仆日夜守着,就是等着合适时机对外报丧。
可这场雨来的太猛,尤其郊外,好似要摧毁一切,田庄本就处在洼地,更兼紧挨着江岸,岂有不遭水淹的道理?
明蕴就……挺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