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徽一直没说话,沉沉地盯着明蕴,眸底晦涩难辨。
刹那间,无数阴谋诡计自他脑中掠过。
莫非身边出了内贼?
有本事将手伸得这般长,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放眼整个京都,除了九重宫阙那位,还有谁能把网撒得这般无声无息?
可明蕴和宫里那位没关系。
她此番所言实在是……
戚清徽骤然收回目光,拂袖径直朝外走去。步履又急又快,皂靴踏过积水,溅起碎玉般的水花。
他迟早会将这迷障撕开,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等等。”
明蕴立在原地,对着那道背影补充。
“戚家子嗣单薄,我想,不会让血脉流落在外。我是早已认下他了,世子还是快些给个准信。”
“尽快。”
“不要让我催。”
她想到了什么,眉眼柔和下来。
“允安他很想爹爹。”
戚清徽不该理她这些胡话的。
可……
允安?
他身形微滞,胸腔里似有万千蛛丝纠缠,脚步却没停,一步一步离开小巷。
明蕴目送他离开,也遥遥听到一阵欢呼。
“世子!是戚世子。”
“世子来督场了!要放榜了!”
众人哪儿还想着避雨,人潮似开闸洪流般涌向长街,你推我搡地争夺着观榜的绝佳位置。
可饶是如此,仍不忘给戚清徽让出一条道来。
明蕴听着外头的动静,神色彻底放松下来,将伞换到左手,方才紧握伞柄的右手悄然垂落,原已冒出细汗。
她用帕子擦了擦,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
明蕴抬眼看去。
霁一面色古怪,折而往返。
“明娘子。”
霁一:“请您移步去酒楼雅间,等放榜结束,爷会来同您谈话。”
明蕴意外。
戚清徽刚不是走的很利索吗?
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她压下狐疑,应下:“好。”
————
自从戚清徽出现,街道的热闹推向下一个高潮。
百姓见状窃窃私语。
“整个京都,还有谁能抵得过戚世子的风姿。长得好,又有本事。若不是他拼死查案,军饷贪墨的勾当不知还要埋多久!”
“没错,没有戚世子在前面披荆斩棘,圣上如何能雷厉风行,处置京都这些富得流油的硕鼠?”
“戚世子身负重伤还在奔波劳碌,真让人揪心。说起来,这能干大事的还得是荣国公府的人啊,也不知圣上那边给记多少功。”
戚清徽穿过人群,仿若未闻。
见他走远,有人好不得意的接话:“这个我知道,一车车的补品,前阵子都往荣国公府拉呢。”
“这哪儿够,荣国公还缺补品?看着吧,圣上是明君,又最看重戚家,还能亏待了戚世子去?”
京兆府的衙役,兵马司的士兵清出粘贴皇榜的区域,眼神锐利,厉声呵斥着试图往前挤的人。
“肃静!依序观榜,不得拥挤!”
一切井然有序,提着浆糊桶的官员爬上木梯去糊墙。
临窗那头,明怀昱兴致阑珊。
明老太太也不坐了,紧紧盯着。
允安扒拉着窗户,努力踮脚,死死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爹爹!!!
允安高兴的脚丫都要翘起来。
他欢呼一声,雀跃就要下楼。
可才跑了几步,明怀昱伸手一勾,把人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