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
明老太太举着拐杖,在门口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等到了回府的马车。
目光在触及明卓身影的刹那骤然亮起,随即又被浓重的焦灼覆盖。
等人走近。
“我的儿!”
她声音微颤,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颊。
“怎的清减了这般多?这衣裳穿在身上都空荡了……可见这秋闱熬得你心血都耗去了。”
言语间尽是疼惜。
母亲已故的事他们到底还要瞒多久!
明卓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他压下翻滚的情绪,微笑上前把人扶住:“阴雨天祖母的老寒腿时不时的犯,您得以身子为重怎么还出来了?”
明岱宗是孝子,见明卓这般有孝心,满意的点头。
“不妨事。”
明老太太面染慈爱,视线却往外落。见马车再没人下来,面上笑容减了不少。
她拍了拍明卓的手:“卓哥儿想必也累了,贡院里头到底不便沐浴,你先回房梳洗解解乏,祖母一早便吩咐厨房用文火炖上了参汤,你多喝几碗,再好好歇歇。”
明卓眼眸微闪,知道明老太太是有意支开他:“是。”
可他没走几步,忽而顿足。
明老太太:“怎么了?”
“孙儿想去庄子拜见母亲。”
他看着明老太太如何不怨!若说明蕴是主谋,可老太太何尝不是帮凶!
他一字一字道:“孙子格外记挂她。”
明老太太面上慈爱依旧。
“糊涂了不是。”
“虽已考罢,然天下英才汇聚京都,并未即刻散去。年年此时,太傅都会在府中设下会诗宴。你父亲可是厚着脸皮给你要了请帖。”
这话一出,明岱宗跟着点头。
他显然格外看重,一锤定音。
“这会诗宴虽说是以文会友,可实则却是另一番考量。你这几日不许外出,就在家中准备。诗文策论皆不可荒疏,届时宴上群英荟萃,与这些才俊往来,耳濡目染间自有进益。于你而言没有坏处。”
哪里是没有坏处。
这可都是人脉,来日或许比文章更能助他立足朝堂。
是了,他得赴宴,而不是披麻戴孝。柳氏的死讯还得压着。
明卓深深吸了口气。
“是,儿子记下了。”
明老太太含笑看着明卓被小厮扶着离开,还不忘让他慢些走,可待人走远后,她倏然沉了脸。
“昱哥儿呢?”
“你别告诉我,你一大早就出了门接人,却把我昱哥儿给落下了!”
明岱宗:“腿长在他身上,母亲却怪我头上。他若是非要一道,儿子还会驱赶不成?”
“再说了,回头蕴姐儿也会去接他。”
明老太太却拧眉。
“你没瞧见蕴姐儿?”
明岱宗:“许是还在回城途中。”
“不可能。”
明老太太:“她把昱哥儿当做眼珠子疼,什么都得靠后站,除非有事耽搁,绝对不可能迟了。”
难道是明家那几个老东西太难缠?
明老太太拧眉,很快又命令明岱宗。
“去!你现在去把哥儿接回来!外头那么晒,你眼里就只有小的,把他孤零零留那里了?混账!还不去!你不心疼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