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是最好的征兵广告。
赵家峪以及周边刚刚恢复平静的村镇,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沸腾的兵营。
各村口的征兵登记处,排起了长龙,热情高涨的青年们几乎要把临时搭建的木桌子挤垮。
“俺叫石根生,李家洼的!俺要参加161团!跟着林团长打鬼子,带劲!”
“同志,俺们兄弟仨,都要报名!去哪个团都行,只要能发枪打鬼子!”
“俺虽然年纪大点,但有力气,扛弹药、送饭都行!收下俺吧!”
负责登记的地方干部和支队政工人员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笑开了花。
吕志行站在支队部门口,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身边的方东明感慨道:
“老方,看见没有?这就是民心所向啊!咱们这一仗打下来,不仅粉碎了鬼子的扫荡,更把咱们的根基扎得更深了!”
方东明负手而立,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是啊,老吕。老百姓是最实在的,谁真心打鬼子,谁能保护他们,他们就跟着谁走。
通知各团,敞开大门,严格把关,但也要大胆吸收!我们要把这些朴素的抗日热情,尽快转化为强大的战斗力!”
“放心吧!”吕志行信心满满,“我和赵刚同志已经制定了详细的政审和编练计划。
保证既不让一个坏分子混进来,也不让一个热血青年被挡在门外!”
各团驻地更是热闹非凡。
161团驻地,林志强看着操场上黑压压的新兵,乐得合不拢嘴,亲自站在一个土台子上,叉着腰进行他独特的“战前动员”:
“都给老子听好了!来了161团,就是老子林志强的兵!是龙给老子盘着,是虎给老子卧着!先给老子把队列站好喽!
别以为打鬼子就是端着枪往前冲!纪律!纪律懂不懂?谁他娘的敢祸害老百姓,偷鸡摸狗,不用等支队长处理,老子先剁了他的爪子!”
他声如洪钟,虽然粗俗,却自有一股豪迈气概,震得新兵们一愣一愣的,既有些害怕,又感到莫名的踏实和提气。
一个刚分到班里的新兵,怯生生地问身边的老兵:“班长,团长……一直都这么……凶吗?”
老兵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凶?那是爱惜咱们!跟着林团长,只要你听话、敢打,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杀鬼子立大功!
看见我枪托上的道道没?这都是跟着团长打出来的!”
新兵看着老兵枪托上那密密麻麻的刻痕,眼中顿时充满了崇拜和向往。
162团这边,陈安则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
他将新兵按照文化程度和身体素质初步分班,由选拔出来的文化教员和老兵骨干分别负责思想教育和军事基础训练。
团部里,陈安正和几位营连长开会。
“新兵数量激增,对我们干部是个考验。”
陈安语气平静,“各连要迅速建立起‘战斗互助组’,一个老兵带两到三个新兵,不仅要教军事技能,更要传递我们162团沉稳、精准、善于动脑的战斗作风。
狙击手苗子的选拔和基础训练要同步进行,不要怕浪费子弹,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一位连长提出:“团长,咱们团现在快两千号人了,武器装备缺口很大啊,很多新兵还拿着红缨枪和大刀呢。”
陈安点点头:“这个问题支队部会统筹解决。眼下,我们要利用这段相对和平的时间,把基础打牢。装备会有的,但有了好装备,还得有能用好装备的兵!”
163团驻地,高明则更关注实际问题和根据地巩固。
他组织新兵一边训练,一边协助老乡恢复生产,修缮在鬼子扫荡中被破坏的房屋和农田。
“高团长,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咱们八路军,俺们这村子可就完了!”一位老大娘拉着高明的手,不住地道谢。
高明憨厚地笑了笑:“大娘,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保卫乡亲,就是保卫咱们自己的根。”
他转身对后勤处长吩咐:“跟地方上的同志多沟通,看看咱们还能帮上什么忙。
另外,收购铁料、硫磺、硝石的事情不能停,兵工厂那边等着用呢。”
…………
与外界热火朝天的扩军相比,隐藏在鹰愁涧深处的兵工厂,则是一片紧张而有序的忙碌景象。
那台老式车床的轰鸣声再次成为山谷的主旋律,但与之前相比,多了几分沉稳和自信。
方东明几乎隔天就会来这里一趟,他的到来,总能给工匠们带来新的思路和莫大的鼓舞。
此刻,他正站在那个狭小的“火药车间”洞口,看着“火药李”和几个学徒小心翼翼地操作。
经过反复试验和工艺固化,利用土法提纯的硫酸、硝酸硝化精制棉絮,再以白酒作为溶剂进行胶化、压片、切条、晾干……一整套土法制作单基发射药(硝化棉)的工艺流程已经初步稳定下来。
虽然产量依然很低,质量也无法与原装货相比,但已经能够稳定地用于复装子弹和…...接下来最重要的项目。
“支队长,您看,这是咱们按照您画的图,弄出来的手榴弹木柄样品。”石开山捧着一个做工略显粗糙,但形状标准的木柄走了过来。
方东明接过,仔细掂量了一下,手感沉实,木质坚硬,长度和粗细都符合他的要求。
他又看了看旁边工作台上摆放着的、已经初步成型的铸铁弹体模具。
“很好!”方东明赞许道,“木柄手榴弹(注:此时方东明主导设计的是类似后世67式木柄手榴弹的早期型号)结构简单,生产容易,更重要的是,符合我们战士的投掷习惯,投得远,投得准。比鬼子的香瓜手雷更适合我们。”
他拿起一个尚未安装拉火管的弹体,对围拢过来的工匠们讲解道:“关键在这里——拉火管、导火索、雷管。这是整个手榴弹的技术核心,也是最危险的部分。”
他拿起一根小小的铜管(拉火管毛坯):“这里面,要压入拉火帽,导火索要用细帆线缠绕药芯,确保燃烧速度和稳定性。最后是雷管,用雷汞或叠氮化铅来起爆弹体里的主装药。”
他一连串说出了好几个在这个时代堪称尖端,甚至有些超前的炸药名词。工匠们听得聚精会神,虽然有些名词晦涩,但方东明总是能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其作用和危险性。
“火药李”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支队长,您说的这个‘叠氮化铅’,俺们按您说的方法试了几次,感觉比雷汞稳当多了!就是……就是合成起来太麻烦,量太少。”
“不怕麻烦,安全第一!”方东明强调,“产量可以慢慢提,但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严格按规程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