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转向那半块玉佩,断口处凝结着暗红色的血迹,在朝阳的照耀下,折射出诡异而神秘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惨烈故事。我紧紧攥住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继续前行。山风如同猛兽一般呼啸着掠过脖颈,在这风声之中,恍惚间,我仿佛听到周祥在耳畔轻声低语,可当我猛地转头,身旁却空无一人。
转过山坳,一阵低沉的引擎声传来,一队运送物资的卡车迎面驶来。我抬眼望去,车斗里堆满了印有“老黄酱油”字样的纸箱,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这些字样显得格外醒目,也瞬间勾起了我与周祥相处的点点滴滴。
日至中天,毒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炙烤着大地,蒸腾的热气在天地间扭曲、翻涌。我和傣鬼驾驶着依维柯巡逻车,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缓缓前行,车轮卷起的尘土在车后肆意飞扬。终于,我们抵达了边境草药山执勤点,四周群山环抱,执勤点在山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肃穆。
车刚停稳,一位稚气未脱的新兵便快步走上前来,举手敬礼后,开始检查我们的证件。就在他低头翻阅证件的瞬间,不经意间抬头,目光突然如被磁石吸引,定格在我胸前悬挂的玉佩上。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紧接着,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这是周老兵的!”
他的惊呼声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执勤点的宁静。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岗亭的门缓缓晃动,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男人左腿明显不便,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拐杖与地面沉闷的撞击声。他右脸那道如蜈蚣般蜿蜒的烧伤疤痕,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随着他缓慢的移动,仿佛也在诉说着曾经的伤痛与故事。
我僵立当场,三年前周祥在悬崖边坠马的场景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历历浮现。此刻,他左腿的裤管空荡荡地垂着,右脸的烧伤疤痕如同扭曲的蜈蚣般蜿蜒,触目惊心。我们对视良久,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他突然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皮盒。
盒子里整齐排列着三十七颗子弹,每颗弹头都刻着日期。最新的一颗标注着“2022.7.28”,正是今天。周祥将子弹推到我面前,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仿佛重锤敲击着我的心房:“这是我这些年拦截的走私弹头,现在交给你。”
暮色再次降临,如同一层黑色的幕布,缓缓笼罩大地。我独自站在当年误杀农妇的山崖边,心中五味杂陈。傣鬼推着周祥的轮椅静静地停在身后,月光如银纱般洒在周祥的勋章上,闪烁着清冷的光芒。远处传来卡车引擎的轰鸣,车灯如利剑般刺破夜幕,就在那瞬间,我看到车斗里的麻袋缝隙中,露出一角与当年相同的碎花布,熟悉的场景让我的心猛地一紧。
“准备行动。”周祥的声音带着与当年相同的沙哑,在夜空中回荡。我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子弹裹挟着风声呼啸而出。就在刹那间,我突然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穿着碎花裙的布娃娃。子弹穿透玻璃的声音与记忆中的枪声重叠,这次溅开的不是鲜血,而是成百上千的酱油瓶在车厢里爆裂,琥珀色的液体如汹涌的潮水般漫过麻袋,将整个山崖染成深沉的琥珀色。
我们迅速在废墟中展开搜寻,找到了昏迷的男人,他怀里的布娃娃眼睛是两颗蓝宝石纽扣,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周祥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娃娃的肚子,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三年前那个在母亲怀中微笑的男孩,此刻他穿着孤儿院的制服,站在樱花树下,笑得灿烂无比,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已消散。
黎明时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和周祥、傣鬼三人并肩坐在山崖边,静静地等待着日出。周祥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瓶,倒出两颗青橄榄放在掌心,轻声说道:“这是当年那孩子塞给我的。”我接过橄榄放入口中,酸涩的果香在唇齿间蔓延,与空气中弥漫的老黄酱油的醇厚香气相互交融,在舌尖绽放出奇异而又难忘的味道。
“如果只剩最后一颗子弹......”周祥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山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我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将子弹缓缓推进枪膛,坚定地说道:“我会把它留给明天。”
晨光中,周祥的勋章反射出七彩光晕,与远处孤儿院升起的炊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暖而又充满希望的画面。山脚下传来卡车的轰鸣,这次运送的是真正的老黄酱油,玻璃瓶在朝阳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如同无数个被救赎的黎明,驱散了黑暗,带来了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