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长与短(1 / 2)

港城的海风依旧裹着咸甜,菜地里的番茄结了一茬又一茬,可日子过着过着,解雨臣鬓角先染了霜。

言云的丹药能让他身子硬朗,能让他少受病痛,却挡不住时光在他眼角刻下细纹,挡不住他不再能像从前那样,陪言云逛一下午老街不歇脚,只能坐在花厅的藤椅上,慢悠悠看言云和张家小辈追着三七跑。

黑瞎子最先察觉到变化。

以前吃烧烤,解雨臣能陪着他站在烤架旁,边翻串边唠;现在他总把烤得最嫩的生蚝先递到解雨臣手里,嘴上还逗:“小花,别坐着不动,跟胖爷去海边走两步,不然腰该僵了。”

说着就伸手扶他,指尖触到解雨臣手腕时,没了当年倒斗时的紧实,多了点温软的松弛。

言云也不闹着抢他茶杯了。以前总故意端走他刚泡好的热茶,看他无奈笑;现在总提前晾好半杯温茶,递到他手里时,还会帮他拢了拢搭在肩上的薄毯:“别喝太浓的,老张说这龙井性偏凉,你现在得喝温的。”

她不再提“长生”“丹药”的事,只每天变着法让厨房做软和的菜,把小番茄剥了皮递给他,像当年他帮她挡张家热情那样,悄悄护着他的“慢”。

张起灵还是话少,却把解雨臣的习惯记了全。早上钓鱼,会捡最光滑的贝壳,串成不用弯腰就能戴的手串,递到解雨臣手里;

下午陪他喝茶,会提前把藤椅挪到晒得着太阳的地方,连茶宠都摆成他习惯的位置;

言云闹着要去后山摘野果,他会先回头看解雨臣,见他点头笑,才跟着起身。

他记着当年墓道里,解雨臣帮他递过的机关钥匙,记着巴乃河边,解雨臣为他画过的画,现在换他,陪着解雨臣把日子过成“慢镜头”。

解雨臣倒看得开。某天下午,他坐在花厅练字,写的是“岁岁平安”,言云凑过来瞅,眼眶有点红,他却笑着把笔递过去:“来,帮我描最后一笔,你写的‘安’字,比我好看。”

黑瞎子蹲在旁边剥栗子,把剥好的仁儿全放进解雨臣手里:“哭啥?小花还能陪咱吃十年、二十年烤生蚝呢!”解雨臣捏着栗子仁笑:“就是,比起当年在墓里赌命,这几十年,够我看够你们闹了。”

后来的日子,更慢了。解雨臣不大出门,多数时候坐在廊下,看张拂松(老张被张家秘术护着,倒比从前精神)和言云在菜地斗嘴,听黑瞎子跟小辈吹“当年小花开机关比小哥还快”,偶尔插句话,逗得满院子笑。

言云会把他的画都收在樟木匣子里,一张一张叠好,边叠边念:“这张是巴乃的河,这张是港城的菜地,这张是你画的三七……”解雨臣就听着,偶尔补充:“那张郊游的,你把瞎子画得太丑,得留着,让他以后看看。”

再后来,解雨臣走得很静——某个晒着太阳的午后,他靠在张起灵递来的软枕上,手里攥着言云串的贝壳手串,旁边放着黑瞎子刚剥好的栗子,眼睛望着菜地方向,没了呼吸。

言云没哭,只是把他的手轻轻拢在毯子里;黑瞎子蹲在旁边,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却还念叨:“小花,说好陪我们的,咋先走了……”

张起灵站在廊下,望着海边,手里还攥着早上捡的、没来得及串的贝壳。

往后的岁月,港城的菜地还在,烤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