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石榴花开了又谢,言云窝在宫里瞧够了庭中那丛墨菊,正觉得日子有些发闷,剪秋便笑着进来回话:“殿下,宫里传开了,再过几日,就要移驾圆明园避暑了。”
言云手里的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眼睛亮了亮:“哦?总算能挪个地方了。”这紫禁城的红墙再气派,待久了也难免觉得憋闷,圆明园的水榭楼阁、荷风柳浪,想想都觉得清爽。
黑瞎子正替她剥着新采的莲子,闻言笑道:“想去看西洋楼?还是惦记着那边的游船?”
“都想。”言云仰头靠在软枕上,语气里带着点雀跃,“听说今年园子里新修了个九曲桥,桥下种满了并蒂莲,去晚了怕是要谢了。”
黑瞎子将剥好的莲子递到她嘴边,指尖蹭过她的唇:“急什么,到了那儿,想看多久看多久。”
魏嬿婉进来收拾棋盘,闻言也笑着搭话:“可不是嘛,圆明园的夏天才叫舒服呢,夜里还能听见蛙鸣,比宫里的铜漏声好听多了。”
她又道,“听说各宫都在忙着收拾行装,颖嫔那边也动静不小,光是衣裳就备了三大箱。”
言云嗤笑一声:“到了园子里,她若还敢来烦我,就把她丢去荷塘喂蚊子。”
黑瞎子低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哪有你这样当长辈的。”
“我当长辈的,还能惯着她不成?”言云拍开他的手,眼底却漾着笑意,“不过去了圆明园,总该比宫里自在些,至少能少撞见些不想见的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昭明的声音:“殿下,额驸,皇上派人来问,圆明园的住处,是还住往年那处水榭,还是换个临湖的院子?”
“就临水那处吧。”言云随口应道,“推窗就能见着荷花,夜里风也凉快点。”
等来人退下,黑瞎子望着她眉梢眼角的轻快,笑道:“这还没动身呢,就乐成这样。”
“自然要乐。”言云起身伸了个懒腰,裙摆扫过棋盘,带落几颗棋子,“在宫里闷了这许久,总算能出去透透气,能不乐吗?”
她走到廊下,望着远处宫墙尽头的天空,仿佛已经闻到了圆明园的荷香。
风从宫墙外吹进来,带着些微热的气息,却已让人开始期待那片湖光山色里的清凉——总算,能换个地方,和他一起消磨些闲散时光了。
承乾宫的冰镇寒瓜切得方方正正,裹着层薄冰碴,咬一口甜丝丝的凉。言云用银签扎了块蜜瓜,听剪秋低声回话,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风里都带着甜香。
“圆明园有个叫珍儿的小宫女,原是伺候娴嫔的。”剪秋声音压得低,“朱砂案那阵子娴嫔入了冷宫,她被发回内务府,后来因生得周正,调去了纯妃宫里。”
她顿了顿,又道:“偏海常在跟纯妃说了些闲话,纯妃筛查宫人时,她也被牵连,再次打回内务府。这回来圆明园当差,原就辛苦,月银微薄,她那常年吃药的老母亲没人照拂,前几日刚没了。”
言云挑眉——这倒是积了满心的怨怼。
“她心里恨极了娴嫔和海兰,”剪秋续道,“私下找了咱们乌拉那拉氏在园子里的人,想求个机会,博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