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嫔又添了些汤,状似无意地说:“说起来,大长公主也爱这鹿血酒,今日还特意让臣妾备好送去呢。”
皇上略感新奇:“皇姑姑也用这个?”
“是呢。”怡嫔笑意温婉,“殿下说她与额驸早年伤了身子,冬春交替时最宜进补,这酒滋补,正合时宜,他们近来常共饮呢。”
皇上听了,倒更觉得鹿血酒是好东西了。
君臣正其乐融融用着膳,殿外忽然传来通传声:“皇上,主儿,娴贵人求见,还说……”
传事的宫女支支吾吾,皇上皱眉:“娴贵人说了什么?”
那宫女“噗通”跪下,声音发颤:“娴贵人说……说主儿勾引皇上饮用鹿血酒,是狐媚惑主!”
皇上气得一拍筷子,瓷碗在案上震得作响:“反了她了!叫她进来!”
便是今日喝了又如何?一个小小贵人,竟敢以下犯上,还想管到他头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多时,如懿梗着脖子,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容佩,一同闯进了永寿宫内殿。
如懿端着那碗醒酒汤,手都在抖,却梗着脖子往皇上面前送:“臣妾听说令妃不顾皇上体虚,勾着您饮鹿血酒,特意亲手炖了醒酒汤来。”
皇上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只觉得心里那点青梅竹马的念想,被她这副不分青红皂白的模样磨得干干净净。他闭了闭眼,声音里满是疲惫:“朕不喝。”
如懿却没听出那语气里的不耐,依旧捧着碗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点自以为是的关切:“皇上白日里就酗酒,还是这般烈的鹿血酒,龙体如何禁得住?快喝了吧。”
“朕今日根本没沾酒!”皇上猛地抬手,“哐当”一声,碗被掀翻在地,滚烫的汤溅在如懿的手背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瓷片。
皇上指着满桌的菜,胸口起伏:“你自己看!这里哪有鹿血酒?连寻常的酒壶都没有!娴贵人,你真是魔怔了!”
如懿这才慌了神,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果然连点酒气都没有。她嘴唇哆嗦着,还在嘴硬:“不可能……叶心明明看见同心去鹿苑取鹿血了!”
怡嫔在一旁轻轻抚着鬓角,语气里带了点嘲讽:“娴贵人这是把永寿宫当成自家后院了?整天睁着眼睛盯着本宫宫里的人。同心是去取了鹿血,可那是给大长公主备的——殿下与额驸要用,本宫替她取些鹿血,有何不妥?”
她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懿:“你一个贵人,不好好安分守己,倒管起妃位的事,甚至编排起皇上的不是来。依本宫看,你这禁足,怕是禁得还不够清醒。”
如懿这次是真的百口莫辩,被堵得说不出话,手背上的烫痕火辣辣地疼,可心里的慌比疼更甚。她望着皇上冷下来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
皇上闭了闭眼,对太监道:“把她拖下去,翊坤宫禁足,再加三个月。没有朕的话,谁也不许给她送东西!”
如懿被架着往外走,路过门槛时,还回头望了皇上一眼,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可皇上连眼皮都没抬,只端起怡嫔递来的汤碗,慢慢喝着,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
永寿宫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如懿最后一声呜咽。怡嫔看着地上的狼藉,对宫女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收拾干净些,别污了皇上的眼。”
皇上放下汤碗,望着窗外的天色,突然说了句:“往后,别让她再靠近永寿宫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