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划过她泛红的眼角,“倒是你,昨日喊着累,今日又有精神打趣别人了?”
言云耳尖一红,抓起颗荔枝就往他嘴里塞:“吃你的!”黑瞎子含住荔枝,却没松口,连带着她的指尖也被轻轻咬住。
窗外的海棠花簌簌落下,落在窗台上,像撒了把碎红,衬得殿内的私语都染上了几分甜意。
入夏的蝉鸣刚在枝头炸开,紫禁城的青砖就被晒得发烫。皇后再度遇喜的消息传来时,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皇上看着太医诊脉的折子,当即拍板:“圆明园的水榭凉快,带着后宫去住些时日。”
旨意传到承乾宫时,言云正靠在黑瞎子怀里吃冰镇酸梅汤。魏嬿婉和进忠忙着收拾行装,锦盒里的玉器碰撞出清脆的响。“倒是省得在宫里蒸桑拿。”
黑瞎子替她摇着蒲扇,目光落在她泛红的鼻尖,“圆明园的藕粉桂花糖糕做得地道,去了让进忠学着做。”
言云挑眉:“你是惦记糖糕,还是想躲开前朝那些烦心事?”黑瞎子低笑,往她碗里添了勺蜂蜜:“自然是陪你躲懒。”
动身那日,马车在宫道上排了长队。魏嬿婉掀开轿帘一角,见皇后的銮驾走在最前,车帘绣着精致的凤穿牡丹,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安稳。
进忠骑马护在车旁,青布褂子被汗水浸得发深,见她望过来,忙递上块冰镇的酸梅汤:“快喝,不然要化了。”
马车刚进圆明园的朱漆大门,言云就掀帘指着远处那座藏在芦苇荡后的水榭:“就那儿了。”
黑瞎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上下天光三面环水,背后靠着成片的芦苇,风一吹就沙沙作响,确实离前殿的热闹远得很。“倒会挑地方,这是打算彻底躲清静?”他笑着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
“不然呢?”言云往车座上一靠,指尖绕着车帘的流苏,“皇后怀着孕,宫里的人少不了围着她转;曦月她们又爱凑些诗词唱和的热闹,我可懒得应付。”
她瞥了眼窗外,见魏嬿婉和进忠正探头探脑地看芦苇荡里的水鸟,忍不住笑,“正好让这俩小的也松快松快,省得在宫里总绷着。”
到了上下天光,魏嬿婉刚把行李放下,就被满池的荷花惊得低呼。水榭的窗正对着荷叶田田的湖面,偶有红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进忠忙着搬冰盆,见她趴在栏杆上看鱼,悄悄从背后递过支刚摘的荷花:“插在瓶里,屋子里能香些。”
言云靠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两人笨拙地往瓶里插花,黑瞎子正蹲在一旁帮她们削花枝,鬓角沾了片荷叶都没察觉。
落日下山时,远处传来前殿的丝竹声,隐隐约约的,像隔着层水膜。黑瞎子端来刚冰镇好的西瓜,红瓤甜得发蜜。
言云咬了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被他伸手擦掉:“慢点吃,没人抢。”
魏嬿婉和进忠坐在台阶上,分着块瓜,小声说着话,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层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