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影清廷28(2 / 2)

多亏那位救她出苦海的大长公主,让她终于不必再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挣扎求生。

打发完金玉妍之后,言云拂了拂衣袖上的茶渍,忽而对着富察琅嬅弯起眼笑:“说起来也有趣,本宫原打算带永涟和锦瑟出宫玩呢。”

她指尖轻点着案上的鎏金茶托,眼尾余光瞥见皇后紧绷的肩线松快了些,“前儿额驸跟永涟赌箭输了,说好要带他去西直门外看杂耍。瞧着两个孩子今日没功课,便想着来讨皇后的恩典,放他们出城透透气。”

富察琅嬅攥着丝帕的手松开来,珍珠护甲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皇姑姑肯带孩子们散心是再好不过的。

永涟这几日总念叨着要学骑射,倒是该让额驸好好教教。”

她望着言云鬓边晃动的红宝石簪子,忽然想起前日永涟病愈时,这对夫妻守在寝殿外直到天明的模样,喉间的话便软了下来,“只是宫外头风大,还请皇姑姑多费心照看。”

言云笑着应下,见黑瞎子已在廊下逗弄着永涟和锦瑟,两个孩子围着他闹作一团,玄色衣袍上落满了孩童的笑声。

廊外传来永涟与锦瑟追逐的笑声,两个孩子捧着言云给的糖葫芦跑进来,糖霜沾得满手都是。

富察琅嬅看着永涟扑进言云怀里,小脸蛋蹭着她的狐裘,终是勉强扯出笑容:“皇姑姑费心了,便让他们去吧。”

言云替永涟擦去嘴角的糖渍,指尖在他后颈轻轻一捏,忽然凑近皇后耳畔:“放心,城外庄子上备了江南厨子,断不会让孩子们饿了肚子。”

待言云牵着两个孩子消失在月洞门后,富察琅嬅扶着廊柱缓缓坐下,才发现后背已沁出冷汗。

她望着空荡的庭院,忽然想起言云方才说“打赌输了”时,黑瞎子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哪里是打赌,分明是这对夫妻变着法儿将俩孩子带离后宫。

富察琅嬅立在长春宫门前,望着言云与黑瞎子牵着永涟、锦瑟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月白色披风裹着言云纤细的身形,她正弯腰跟锦瑟说着什么,引得小姑娘咯咯直笑,发间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额驸在一旁插科打诨,故意捏了捏永涟的脸颊,惹得言云抬手作势要打,却被他笑着握住手腕,两人在宫灯下的影子挨得紧紧的,倒像幅被晚风揉碎的画。

殿角铜铃忽然轻响,富察琅嬅攥紧丝帕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想起几日前言云抵着她后心时,鎏金护甲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见对方蹲在宫门前,耐心教锦瑟辨认天上的星星,额前碎发被夜风吹得凌乱,竟透着几分寻常妇人的温柔。

额驸不知说了什么笑话,言云笑着捶了他一下,发间玉簪滑落,被他眼疾手快接住,指尖顺势勾了勾她的耳垂,惹得她耳尖泛红——那副嗔怪又无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威胁时的冷峻。

\"娘娘,夜深了。\"宫女上前递过披风,富察琅嬅却望着空荡荡的宫道出神。

这昭宁大长公主啊,时而像草原上淬了霜的弯刀,锋利得让人胆寒;时而又像个贪玩的孩童,为了逗孩子开心,能把自己的狐裘披在永涟身上,自己却裹着额驸的披风在寒风里笑出眼泪。

她忽然想起言云说\"真心喜欢永涟\"时,眼底那片不容置疑的温柔。或许这深宫之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从来不是她的喜怒,而是那份藏在冷硬外壳下,对鲜活生命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