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专属工作室的许念,如同鱼儿入海,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毕业设计的最后攻坚阶段。新工作室的环境无可挑剔,充沛的光线,顺手的工具,安静的氛围,一切都为她量身定制。她几乎将所有醒着的时间都泡在了这里,画稿铺满了整个工作台,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亚麻仁油特有的、令人安心的气味。
江澈严格遵守着他的“圈养手册”,将黏人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突袭”拥抱或亲吻打扰她的创作,而是化身为一个极其可靠且贴心的“后勤部长”。
他会准时出现,带着精心搭配的营养餐点,监督她吃完;会在她忘记时间时,默默帮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挡住一切不必要的干扰;会在她因为长时间站立绘画而小腿酸痛时,不容分说地把她按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手法专业地帮她按摩放松。
他的存在,像一道温暖稳定的背景光,不刺眼,却始终笼罩着她,提供着最坚实的支持。
然而,创作的路径并非总是坦途。这天深夜,许念遭遇了瓶颈。毕业设计的主体部分《共生·序曲》已经完成,但最后收尾的几个关键笔触,她反复修改了无数次,却始终觉得差了点意思,无法完美表达出她心中那种“个体与宇宙能量场微妙的连接与共振”的感觉。
颜料在调色盘上干涸、凝结,画布上的色彩叠加又覆盖,烦躁和沮丧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她放下画笔,有些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和自我怀疑涌了上来。
是不是自己的能力还不够?是不是这个想法本身太虚无缥缈,根本无法用视觉语言具象化?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江澈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进来。他显然刚从自己的工作中抽身,脸上还带着一丝熬夜的痕迹,但眼神依旧清明。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牛奶放在她手边,然后目光落在了那张反复修改却依旧不尽人意的画布上。
许念有些泄气,声音带着疲惫:“好像……卡住了。”
江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别急,慢慢来”或者“你已经画得很好了”这类苍白的安慰。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画布,然后又看了看旁边散落的、她之前为了寻找灵感而随手画的许多关于神经元网络、星系漩涡、数据流的草稿。
忽然,他走到她的工作电脑前——那台电脑里存放着她所有的创作资料和部分用于生成视觉元素的简单代码。他征询地看了许念一眼,许念虽然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江澈坐下来,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他没有动她的任何核心文件,而是新建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程序界面。许念凑过去看,只见屏幕上开始出现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它们按照某种复杂的算法随机运动、碰撞、分离、重组,形成瞬息万变、瑰丽莫测的图案。
“这是什么?”许念被屏幕上流动的光影吸引了。
“一个简单的粒子交互模型。”江澈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参数可以调整它们之间的引力、斥力和随机扰动值。你看,”他微调了几个参数,屏幕上的光点运动轨迹立刻从无序的躁动,变得有了某种内在的韵律感,仿佛在呼吸,“有时候,绝对的秩序和绝对的无序,都无法产生‘生命感’。恰恰是在规则与随机性的边缘,在引力和斥力的平衡点上,才会涌现出最动人的、不可预测的形态。”
他顿了顿,指着屏幕上那些自发形成又消散的、短暂而美丽的结构:“你要找的连接与共振,也许不是一条清晰的线,而是这种……动态的、瞬息的、在规则与自由之间达成的微妙平衡?”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许念脑海中混沌的迷雾!
她猛地转头,再次看向自己的画布。她之前的思路一直试图去“描绘”一种连接,用力过猛,反而显得僵硬。而江澈用他最熟悉的代码,向她直观地展示了“连接”的另一种可能——它不是固化的桥梁,而是弥漫的场域;不是有形的线,而是无形的力与瞬间的平衡!
灵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我明白了!”她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一把抓住江澈的手臂,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江澈!你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