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的哭声在年羹尧的耳边挥之不去,他一步一步往养心殿走,胸腔里闷得发疼。走到回廊转弯处,他终究没忍住,猛地停住脚步,回身望向沁芳亭的方向——远远望去,华妃正扶着亭柱,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连背影都透着绝望。
年羹尧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眼眶瞬间热了。一滴泪没忍住,从眼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他是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将军,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心脏被揪得一抽一抽地疼,连呼吸都带着颤。
“大将军,再耽搁,皇上该等急了。”苏培盛在一旁轻声提醒,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忍,却也不敢多劝。
年羹尧闭了闭眼,狠狠抹掉脸上的泪,再睁开时,眼底的脆弱已被强行压下。他最后看了一眼沁芳亭,终是咬了咬牙,挪动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养心殿走去。
苏培盛跟在后面,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却半句不敢多问,只默默加快了些脚步,引着他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殿内的烛火还亮着,皇上早已在御案后等着。年羹尧刚跨进门槛,便听到皇上淡声问:“见也见了,话也说了,如今能安心去边关了?”
年羹尧撩袍下跪,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比来时沉了几分:“臣谢皇上恩典,此生定以边关为家,誓死守护大清疆土,不负圣恩。”
皇上盯着他看了片刻,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了敲:“年富明日便随你一同启程,沿途的军需已让人备好。记住,到了边关,好好教他做人,莫再让他犯糊涂。”
“臣遵旨。”年羹尧重重叩首,起身时,眼角的红意已被他压得彻底不见,只剩一身武将的凛冽。他跟着苏培盛退出殿外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御花园的方向——那里早已没了华妃的身影,只余下风里飘来的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像极了妹妹入宫前,家里庭院里种的那株海棠。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背影在宫灯的光晕里,渐渐融成了一道坚毅的剪影。
走到宫门时,守门禁军见了他腰间的令牌,忙躬身放行。跨出那道朱红宫门的刹那,他忽然停住脚步,抬头望了眼皇宫,身旁的拳头攥紧,心里面五味杂陈。
“大将军?”随行的亲兵见他驻足,轻声唤道。
年羹尧猛地回神,喉间压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抬手接过亲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时,袍角扫过宫门的青石,夕阳在他身后拖出道长长的影。他只沉声道:“回府。”话音落,马鞭轻扬,马蹄踏过满地金红的霞光,那道背影朝着与皇城相反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