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主。”宝娟领了吩咐,边捧着酸梅罐子往咸福宫走去,中午的日头正烈,檐角的冰棱化了水,滴在青石板上嗒嗒作响。
咸福宫内,皇上刚放下栗子糕,便看见小太监引着宝鹃进来,抬眼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陵容有什么事情?”
宝鹃屈膝行礼,将罐子捧得高高的:“回皇上,是小主亲手腌的酸梅,说沈贵人教她练字时总犯渴,这酸梅解腻又生津,让奴婢带一些过来。”
沈眉庄闻言,立刻让采月拿过来,眼底含笑道:“难为她记挂着。”说着便让侍女打开罐子,一股清酸气漫开来。
甄嬛望着那绛红色的酸梅,还有沈眉庄的表情,心里暗戳戳有些不舒服,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如此亲近了。
皇上拈了颗酸梅含着,眯眼道:“酸甜正好。”他看向沈眉庄,“你既教她写字,往后多照拂些也是应当的。”
沈眉庄垂首应是,目光却与甄嬛在半空撞了下,又忙的各自错开。
“酸梅已送到,奴婢这便回去复命了。”说罢,转身轻步退下。
而延禧宫的铜镜里,安陵容正细细描着眉。宝鹃回来回话时,她忽然问:“皇上尝了酸梅,说什么了?”
“皇上说酸甜正好,还让沈小主多照拂小主呢。”
安陵容对着镜子勾了勾唇角,将眉黛轻轻搁在妆奁上:“知道了。”她用银簪挑了点胭脂,细细往唇上抹着,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那时候,甄嬛与沈眉庄在做什么?”
宝鹃回想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说来也奇怪,菀常在和沈贵人往日里好得形影不离,可奴婢进去时,两人却隔着张案几坐着,谁也没说话。沈贵人捧着个暖炉,手指在炉盖上划来划去,菀常在就对着张写坏的宣纸出神,那纸上的墨斑晕得老大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暖阁里烧着银丝炭,本该暖融融的,可奴婢瞧着那光景,倒比殿外的雪地还让人发僵呢。”
安陵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胭脂在唇上洇出淡淡的红,像朵刚开的红梅。她忽然轻笑一声,将银簪插回鬓边:“她们呀,原是最要脸面的。”
转身走到绣架前时,宝鹃正捧着各色丝线分类,见她过来便问:“小主,帕子的花样定了吗?”
安陵容却摇头,指尖拂过架上那匹玄色暗纹杭绸——料子是前几日皇上赏的,说是比云锦更贴身。她从锦盒里挑出根赤金缕线,在绸面上轻轻一压,留下道细亮的痕:“不绣帕子了。”
“那……”
“绣件寝衣。”她拈起银针,金缕线在指间灵活打了个结,“皇上龙体尊贵,该有件贴身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