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的光轨在晨雾中的稻田里铺展,车窗外的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穗尖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金红色的光。雾气像薄纱般笼罩着田野,偶尔有风吹过,雾纱便轻轻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翻涌的稻浪,像片金色的海洋。
“这些稻穗好像在鞠躬呀。”杉菜扒着车窗,看着稻穗被风吹得此起彼伏,“归禾田……是不是说,到了秋天,离开的人就会跟着稻子一起回来?”
亚梦把那盏河灯放在窗边,灯面上的“念念不忘”四个字被晨光染成了暖黄色,与稻田的金红交相辉映:“你看稻穗上的露珠,像不像思念凝结成的泪?”
沈砚望着窗外连绵的稻田,眸光里映着稻浪的起伏:“稻子一年一熟,牵挂也是一年一年,在心里扎根结果。”
说话间,望舒号已停在田埂边。众人下车时,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混杂着稻穗的清香,深吸一口,像是把整个秋天都吸进了肺里。田埂旁立着一间小小的稻草屋,屋顶铺着厚厚的稻草,墙缝里钻出几株野菊,开得正艳。
“胚胎的气息在那棵老槐树下。”顾星辞展开卷轴,星文指向稻田中央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干粗壮,需要两人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洞里藏着东西。”
众人沿着田埂走向老槐树,脚下的泥土软软的,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风吹来的稻壳填满。稻田里散落着几个稻草人,穿着褪色的旧衣裳,戴着草帽,默默地守着这片稻浪,像是从未离开过的守望者。
走到老槐树下,才发现树干上刻着许多歪歪扭扭的字,大多是“某年某月,收稻”“盼归”之类的短句,字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刻了许多年。树洞里塞着一个旧陶罐,罐口用布塞着,布上还沾着稻壳。
胚胎的光团正悬浮在树洞旁,光里裹着几粒饱满的稻种,像是刚从稻穗上摘下来的。
“这陶罐里装着什么?”文茜伸手轻轻取出陶罐,罐身冰凉,上面印着细密的指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风信石在手腕上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罐里的故事。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砚接过陶罐,小心地揭开布塞。罐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字,还有几穗干枯的稻子,穗粒依然饱满,只是颜色变成了深褐色。
亚梦拿起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却能看出是个孩子的笔迹:“爹,今年的稻子比去年多收了两担,娘说够交学费了,我能继续上学了。”
另一张纸上,是个女人的字迹,娟秀而有力:“当家的,娃考上县里的学堂了,你在那边放心,我和娃会把田种好,等你回来吃新米。”
“很多年前,这田里住着一户人家,男人为了给孩子凑学费,去城里打工,说好收稻时就回来。”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组成一幅画面:女人带着孩子在田里插秧,男人站在田埂上挥手,嘴里喊着“等我回来割稻”;秋天时,女人和孩子在老槐树下等,陶罐里的纸一天天变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