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的人一退,刚才还紧绷着弦儿的众人,那口气一松,好些个直接就堆乎(瘫软)地上了。黄仙猛将拄着膝盖大口喘气,常天龙靠着石壁处理肩胛的伤口,老参仙更是一屁股坐雪地里,掏出烟袋锅子,手哆嗦着半天才点上火,狠狠嘬了两口。
崔爷没多废话,指挥着那个穿少数民族服饰的汉子(后来知道是当地的萨满,叫巴图)和灰百龄,赶紧把洞里的重伤号弄出来。
“这地方不能待了,邪气未尽,风雪也大。”崔爷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先去俺们临时的落脚点,暖和,也安全。”
所谓的落脚点,是离鹰嘴砬子不算太远的一个废弃的猎人木刻楞(用原木垒成的屋子)。虽然破旧,但屋顶还算完整,能遮风挡雪。里面砌着东北常见的大火炕,巴图麻利地抱来柴火点上,不一会儿,冰冷的屋子里就有了暖和气儿。
王清阳和白瑾被并排放在烧得温热的大炕上。王清阳脸色灰败,身体时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皮肤下还能看到几股不同颜色的气息在乱窜。白瑾则更吓人,整个人像是透明的,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在”。
灰百龄先查看白瑾的情况,他那张清癯的老脸皱成了核桃皮,连连摇头:“燃魂之术,伤及根本……胡家丫头这胆子也太肥了!幸亏她血脉纯粹,底蕴深厚,加上之前那寒玉苔和这小子(指王清阳)用铜镜渡过去的那点同源之气吊着,不然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褡裢(一种中间开口、两头装东西的长布袋)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倒出些颜色各异的药粉,又让林雪找来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撬开白瑾的嘴,一点点喂进去。那药似乎有安魂定魄的奇效,喂下去没多久,白瑾透明得吓人的魂体,总算凝实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时会断掉。
“暂时稳住了,但想恢复,难!需要机缘和真正的天材地宝。”灰百龄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来看王清阳。手指一搭上王清阳的腕脉,灰百龄就“嘶”了一声,像是被烫着似的缩了一下。
“好家伙!这小子体内是个啥玩意儿?一锅乱炖啊这是!”他瞪大眼睛,感受着王清阳经脉里那几股互相撕扯、却又诡异保持着某种危险平衡的力量,“胡仙气、月华力、镜魔的本源、还有血骷老鬼的残存咒力……这都没死?还让他自个儿瞎鼓捣出这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之气?”
他看向崔爷,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崔爷也走过来,伸出粗糙的手指,在王清阳眉心那若隐若现的黑暗印记上虚按了一下,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冰冷与亵渎,又看了看王清阳虽然痛苦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屈韧劲的脸庞。
“是劫,也是缘。”崔爷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这小子命硬,心性也够韧。他这身子,现在就是个战场,外力强行介入,搞不好适得其反,把他自个儿的‘势’给破了。”
他沉吟片刻,对灰百龄说:“用‘安神固元散’,帮他稳住心神,护住心脉和主要经脉。剩下的,让他自个儿慢慢磨。是龙是虫,看他造化。那镜魔印记,暂时别动,有胡家丫头那点本源牵制,加上他自个儿刚悟出来的那点‘混元’苗头,一时半会儿翻不了天。”
灰百龄点点头,依言配药。给王清阳喂药倒是省事些,他虽然昏迷,但求生本能还在,药汁到了嘴边,还能下意识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