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抬头,“那会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清悦说,“但我们可以确定一点——他们已经在宫里布了至少三个月。每一步都算好了时间,等秋狝换防那天动手。”
胤禛手指敲着桌子,“那我们不能再等了。得告诉皇上。”
清悦摇头,“不行。”
“为什么?”胤禛急了,“证据够多了!地道、假账、密信、兵部暗令,哪一条都能查下去!”
“正因为够多,才不能动。”清悦压低声音,“我们现在手里这些,全是碎片。谁写的信?谁挖的洞?谁在指挥?都不知道。只要我们一动,对方立刻收网,所有线索全断。”
胤禛咬牙,“可要是他们先动手呢?京营守备换了人,城门被控制,到时候连报信的人都没有!”
清悦盯着他,“你知道蜘蛛怎么捉虫吗?”
胤禛一愣。
“它不急。它先把网织好,等虫子撞上来。哪怕只碰到一根丝,它也知道在哪下手。我们现在就是那只蜘蛛。网还没织完,不能收丝。”
胤禛喘了口气,没说话。
清悦指着桌上的图,“你还记得我让你找第四条线吗?”
胤禛点头。
“前三条我们都摸清了。朝局有人想换防务,后宫有人掩护施工,外联有人传递消息。可还缺一条——这些人怎么保证宫里没人发现?那么多炭、那么多砖、那么多人进进出出,总有宫女太监看见吧?”
胤禛想了想,“可能是收买了人?”
“不止。”清悦说,“收买一个人容易,收买一群口风紧的人难。他们一定有个办法,能让看到的人闭嘴,或者干脆看不见。”
胤禛眼睛亮了一下,“是不是……信息被拦下了?比如各宫的巡更记录、物料登记,都被改过?”
清悦缓缓点头,“所以第四条线,是宫里的‘眼’。谁在管这些记录?谁能在皇上眼皮底下藏住动静?”
胤禛立刻翻出前几天的轮值表。他顺着看下去,手指停在一处。
“戌时到子时的巡查换了人。”他说,“原来的老宫人被调走了,换成新人。而这段时间,正好是烧炭最多的时候。”
清悦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纸。是这几日各宫炭薪用量的汇总。她用红笔圈出三个名字:永寿宫、延禧宫、咸福宫。
“这三个地方,最近炭用量都反常。可只有永寿宫被记了‘查’字。其他两个,记录干干净净。”
胤禛明白了,“有人在帮他们抹痕迹。每晚巡查走过场,登记做假账,出了事也查不到源头。”
清悦把纸推到他面前,“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找皇上告状,赌一把能不能震住幕后的人;二是继续盯这条线,找到那个替他们擦屁股的人,顺着他往上爬。”
胤禛低头看着图。纸上四条线已经画出来了,交叉处一片空白。
他知道答案。
“我跟你一起等。”他说,“但得加一道保险。”
清悦挑眉。
“让安蓉每天抄一份原始记录,藏起来。”胤禛说,“万一哪天账本被改,我们还有底牌。”
清悦看了他很久,终于伸手,把最后一支蜡烛移到桌中央。
火光照满整张图。四条线交织成网,中心仍是一片空白。
胤禛拿起笔,蘸了墨,在空白处写下三个字:
抓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