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悦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发辫,“怎么了?”
胤禛犹豫了一下,“阿哥们说……有人说您……不该插手外面的事。”
“哦?”清悦不动声色,“他们怎么说?”
“说女子不该管政务,不然就是‘牝鸡司晨’。”胤禛声音低下去,“额娘,您是不是……做错了?”
清悦把他拉进怀里,手轻轻拍着他背,“禛儿,你还记得昨天那只鹿吗?它跑得再快,力气再大,最后被人盯住,是因为它冲得太前,还是因为它挡了别人的路?”
胤禛摇头。
“都不是。”她声音平稳,“是因为有人怕它将来成了鹿王,挡了自己的道。”
胤禛仰头看她,“那我们怎么办?躲起来吗?”
“不。”清悦看着他眼睛,“我们走得正,账目清,话不多,事不躲。别人想泼脏水,就得自己先蹚泥。”
胤禛慢慢点头,抱紧了手里的图谱。
午后来了一拨人,都是永和宫底下管事的嬷嬷和领班太监。清悦没摆架子,让人搬了凳子,请她们坐下喝茶。
“我知道最近外头有些闲话。”她开门见山,“说我揽权,说我越界。我不辩,也不恼。只问你们一句:咱们宫里的账,有没有一笔对不上?份例有没有短过一人?办差有没有推诿扯皮?”
众人纷纷摇头。
“那就够了。”她端起茶,“风要吹,让它吹。我们只做一件事——守规矩,办实差。谁想找错,就让他来查。查得出,我认;查不出,那就别张嘴。”
一位老嬷嬷红了眼眶,“主子放心,咱们不是墙头草。您在,我们心里就有底。”
散了茶会,天已偏西。清悦回到内室,重新翻开那本册子,在“崔嬷嬷”那一行下添了一笔:“牵线者,内务府员外郎李氏妻”。又在旁边画了个圈,写上“西偏院烧火太监,张五,原值四阿哥书房外围”。
她提笔欲写下一个名字,门外安蓉匆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主子,刚从内务府账房传出来的消息——昨日申时,有人以永和宫名义领了二十斤松炭,签的是您的花押。”
清悦笔尖一顿。
她没抬头,只问:“送去哪儿了?”
“西偏院灶上。”
她慢慢把笔搁下,墨汁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点。
窗外传来扫帚划过青砖的声音,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