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凑过去瞅了半天,脑袋里晕乎乎的:“啥乘啥除啥?俺咋听不懂?这不比看风向还难?”
“不难,我教你。”秀雅耐心地指着本子,“比如咱这个月五十三分工,全队总共两千分工,分一千斤粮食,就是五十三除以两千,再乘以一千,等于二十六斤半,周德财上次只给二十斤,明摆着克扣了。”
狗剩听得眼睛冒火:“这老东西!下次俺非把这本子摔他脸上不可!”他抓起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工”字,又在旁边画了把刀,“俺看这‘工分’就该写成‘工刀’,干活就得动刀,谁克扣就砍谁!”
秀雅被他逗得笑出眼泪:“哪有这么写字的?来,我教你写‘猎’字,左边反犬旁,右边‘昔’字,记住了吗?”
狗剩握着铅笔,手抖得厉害,写出来的“猎”字歪歪扭扭,反犬旁画得像条小土狗。他懊恼地把铅笔一扔:“这破字太难写了!俺还是打猎靠谱!”
“不行,必须学会。”秀雅捡起铅笔,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以后记工分、算粮食都得用,总不能一直被周德财糊弄。”
正教着,突然听见院门口传来王桂英的声音:“狗剩!秀雅!俺送腌菜来了!”
狗剩赶紧把本子藏起来——怕他妈笑话他连字都不会写。王桂英走进来,看见缸里的玉米面,又瞅见墙角拴着的野兔,立马笑了:“打着野兔了?换了多少玉米面?没被供销社坑吧?”
“换了十斤!”狗剩得意地说,“还怼了周扒皮一顿,气得他脸都绿了!”
王桂英拍着大腿笑:“怼得好!就得这么治他!对了,俺给你们带了两个鸡蛋,补补身子。”说着从布包里掏出鸡蛋,硬塞进秀雅手里。
秀雅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给王桂英盛了碗热水。王桂英看着秀雅,越看越满意:“以前还担心你娇生惯养,没想到这么能干,还教狗剩算工分。这混小子能娶到你,真是烧高香了。”
狗剩挠着头嘿嘿直笑,心里甜滋滋的。王桂英坐了会儿就走了,临走前还叮嘱狗剩:“下次打猎小心点,别再摔进泥坑了,秀雅跟着担心。”
送走王桂英,秀雅又拿起小本本教狗剩算工分。这次狗剩学得认真多了,虽然写的字还是歪歪扭扭,但总算能把“工分”两个字写对了。他看着本子上自己写的字,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以后俺也算有文化的人了,周扒皮再敢克扣,俺就跟他算账!”
傍晚,秀雅炖了野兔汤,还蒸了新玉米面窝头。狗剩吃得狼吞虎咽,一碗汤下肚,浑身都暖和了。他看着秀雅,突然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秀雅,俺以后一定好好学写字,好好算工分,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秀雅笑着点头:“知道就好。快吃,吃完了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狗剩赶紧扒拉完最后一口窝头,凑到桌前。秀雅握着他的手,在本子上写“李根生”三个字。狗剩学得很认真,虽然“根”字写得像个歪歪扭扭的树杈,但总算把名字写全了。他举着本子看了半天,笑得合不拢嘴:“俺会写自己名字了!以后签字再也不用画圈了!”
夜色渐深,土坯房里的油灯还亮着。狗剩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练习写名字,秀雅坐在旁边缝补衣服。窗外的风还在吹,树叶“哗啦啦”地响,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狗剩看着秀雅的侧脸,心里暖暖的——以前他总觉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现在有了秀雅,有了要学的东西,有了要争的气,才觉得这日子真正有了滋味。
他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不仅要好好打猎,还要好好学写字算工分,总有一天要让周德财刮目相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李根生不是混子,他媳妇更不是好欺负的“臭老九”闺女。而这一切,就从这只野兔、这半本工分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