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尴尬的时候,秀雅端着水杯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个搪瓷杯,正是桌上那个缺角的,里面盛着半杯温水,还冒着热气。“根生哥,您喝水。”她把水杯递过来,声音轻轻的,“我爹就是问问,您别紧张。”
狗剩赶紧伸手去接,结果紧张过度,手一抖,杯子差点没接住,温水晃出来溅在了手背上。他“哎哟”一声,赶紧把杯子往桌上放,脸憋得通红——这才刚坐下,就闹了两回笑话,再这样下去,这亲指定相不成了。
秀雅见状,赶紧从兜里掏出块手帕递给他:“您擦擦,不烫吧?”那手帕是细棉布的,还绣着朵小小的梅花,闻着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狗剩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手,又赶紧还给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烫,俺没事。”他偷偷瞅了眼秀雅,见她脸上没半点嫌弃,反而还带着点笑意,心里稍微松了点——看来这“臭老九”的女儿,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王教授没再追问,只是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喝了口茶,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座钟滴答的声音。狗剩坐立难安,眼睛四处乱瞟,突然看见秀雅刚才放在桌上的书,封面上写着《植物图鉴》四个字,上面还画着些他不认识的草。
“这……这书是讲啥的?”狗剩实在忍不住,指着书问道。他想找点话题,不然再沉默下去,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秀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笑着说:“这是讲各种植物的,有野菜、草药,还有果树。你看这页,画的是柴胡,能止血的。”她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给狗剩看,“咱们后山就有,春天的时候最常见。”
狗剩凑过去瞅了瞅,只见书上画的草绿油油的,跟地里的杂草没啥区别,他实在看不出这玩意儿还能止血。但看着秀雅认真讲解的样子,他又不好意思说不懂,只能跟着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俺以前见着都当杂草拔了。”
这话逗得秀雅又笑了起来:“那可太可惜了,柴胡能换钱呢,供销社收的。”她合上书,“根生哥要是以后见着,别拔了,我教您认。”
狗剩赶紧点头,心里却嘀咕:认这玩意儿干啥?还不如套只野兔来得实在。但他没敢说出来,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王桂英的声音:“秀雅姑娘在家不?俺是根生他娘!”狗剩心里一紧——老娘咋来了?这是怕他搞砸,亲自来监工了?
王秀雅赶紧起身去开门,王教授也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狗剩坐在板凳上,手心又冒出了汗,他知道,老娘一来,这场相亲才算真正开始。他低头瞅了瞅自己脏乎乎的褂子,又想起刚才说的“吃看看”,心里哀嚎:这下怕是真要丢人丢到家了。
可他不知道,刚才那几句笨拙的话,还有那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反倒让王秀雅觉得这汉子虽然粗枝大叶,却透着股实在劲儿——比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强多了。而院门口的王桂英,一进门就瞅见了儿子那狼狈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混小子,怕是又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