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成国公,三大营退回内城的人马尚有四万余人!”
亲兵统领的禀报让朱纯臣倒吸一口凉气。
广宁门一战虽然激烈,但折损不会超过四千人,转眼竟逃散两万之众!
他攥紧剑柄的手指微微发白,这些吃空饷的糜烂兵卒,平日在京郊欺压百姓时如狼似虎,真到拼命时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吴襄阴恻恻地凑近:“成国公当早做打算,再拖下去,咱们手里的本钱可就越来越少了!”
他意味深长地比了个消散的手势。
嘉定伯周奎突然说道:“诸位,梁王殿下的意思老夫已经带到了;新朝初立,各种花销巨大,我等朝中勋贵理应助梁王殿下一臂之力!”
然后咬了咬牙:“老夫愿意拿出白银30万两,粮十万石!”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周奎可是当今国丈,居然就这么赤裸裸的背叛自己的女婿崇祯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周皇亲才是明白人,一旦崇祯下台,他这个国丈的身份也就自动失效了,可不就赶着巴结梁王保住自己嘉定伯的爵位吗?
难怪平时一毛不拔的他这次主动出血!
“英国公府出银五十万两!”
“襄城伯府捐粮二十万石!”
“恭顺侯愿献......”
不过半盏茶功夫,京城勋贵们便凑出白银三百二十万两、粮百万石。
周奎笑吟吟地掏出一份烫金礼单:“贺梁王登基的仪注都备齐了,只差最后一件彩头......”
朱纯臣当然明白周奎说的“彩头”,便是崇祯朱由检!
朱纯臣冷眼扫过这群迫不及待的蠹虫,他们想把自己推出去做那弑君之人,好让他们干干净净地当新朝勋贵?
他突然提高声调:“陛下失德,梁王奉天靖难实乃顺天应人。本公以为......”
“我等应当联名请求陛下退位,传位于梁王殿下!”
满堂骤然死寂。
“梁王殿下是这个意思吗?”
面对周奎的质问,朱纯臣笑道:“那嘉定伯说梁王是何意思?”
毕竟是自己的女婿,周奎自然不敢把“弑君”二字说出口!
英国公张世泽说道:“都是朱家的子孙,帝位当有德者居之,若是能让陛下传位梁王,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以陛下的脾性......”
“陛下,梁逆已经占领了京师外城!”
传令太监扑跪在殿前,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崇祯手中的朱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在案头的宣纸上,将他刚写下的“天子守国门“五个字染得模糊不清。
“才半个时辰?”
他猛地站起来,龙袍带翻了御案:“京师不是号称‘铜墙铁壁’吗,朕的京营可有七万之众,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王承恩连忙扶住摇晃的皇帝:“成国公还算忠勇,亲率督战队于广宁门下血战,无奈梁逆火炮凶猛,血肉之躯难以抵挡。好在虽然没了外城,京师九门仍在我控制之下,尚有四万余京营把守!”
“还有数千边军同锦衣卫守卫皇城,老奴已将武器分发给了内廷的上千太监,京师仍有一战之力!”
“吴三桂呢?”
崇祯突然抓住老太监的肩膀:“他的关宁铁骑不是就驻在通州?”
“为何不去阻止梁逆攻城,为何不来救驾?”
此时王承恩暗自摇头,朱由崧敢于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城,恐怕吴三桂早就已经和其暗通款曲了!
不然两军岂能在城西城东分别扎营,相安无事?
但他终究还是不忍道出实情,浇灭陛下心中最后的希望!
“梁逆势大,足有四万之众,仅凭数千关宁铁骑难以撼动!”
崇祯显得有些失落:“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制住朱由崧这个叛逆吗?”
“陛下!”
王承恩重重叩首,额头在金砖上磕出沉闷的声响:“老奴斗胆直言,京师...京师怕是守不住了!”
烛火剧烈摇晃,将崇祯的身影拉长在殿柱上,像一柄摇摇欲坠的利剑。
老太监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中噙着泪水:“我大明采取的乃是两京制,只要陛下能够顺利到达南京,无论是皇宫,还是六部官员都是现成的。又有江南巨大的财力物力作为支撑,讨伐梁逆不成问题......”
“住口!”崇祯猛地抽出天子剑,寒光映着他狰狞的面容!
“连你也劝朕逃跑?朕乃九五之尊,岂能如丧家之犬般逃窜!”
剑尖抵在王承恩咽喉,却见老太监不闪不避,只是深深叩首。
周皇后突然从屏风后冲出,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陛下!”她拉着年幼的太子朱慈烺跪伏在地!
“臣妾愿随陛下共赴国难,只求......只求皇儿能.....“话未说完,泪水已打湿了织金凤袍。
崇祯的手突然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