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真躲起来不躺赢,怕是要把你藏的蜂蜜罐全掉光。\"她顿了顿,望着护灵碑上渐浓的血字,笑意淡了,\"更要紧的是...如果'被杀'本身就是他要掩盖的真相呢?
就像有人往酒坛里掺水,偏要让你以为酒本来就是淡的。\"
程砚的熊耳朵\"啪\"地垂下来,像被霜打蔫的狗尾巴草。
他把人放下来,钉耙往地上一杵:\"那要咋办?
你说,我这把钉耙虽不如金箍棒硬实,砸个天命系统的窟窿总能——\"
\"砸窟窿太费劲儿。\"安燠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小铜铃晃了晃。
山脚下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张阿婆举着腌菜坛子当先冲上来,小毛头扒着她裤腿跑,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糖葫芦,\"咱们有三百户供奉户呢。\"
月上中天时,野祠前的空地上点满了魂灯。
三百盏青瓷灯碗里浮着荷花瓣,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融融的。
张阿婆抹了把眼角的泪,举着灯凑近安燠:\"小安啊,我要说你去年冬天给我送炭,比我那不孝儿子还贴心——\"
\"阿婆先说救小毛头的事儿!\"小毛头踮着脚拽她衣角,糖葫芦渣子掉了一鞋,\"狐姐姐用定身桃把狼精定成冰雕,还把我举在脖子上看星星!\"
安燠站在护灵碑前,望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山民。
程砚守在她身侧,钉耙横在膝头,却偷偷把山杏核往她袖口里塞——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她能感觉到,每一句\"玉面夫人\"的事迹都化作温热的光丝,顺着魂灯飘向碑体。
那些被天命系统吸走的民间记忆,正顺着原路倒流回来,像把钝刀,一下下刮着碑底的血字。
\"你逃不掉的,下一世,我还是会...记得你。\"
血字扭曲着,最后一个\"杀\"字没写完就断了笔锋,像被人狠狠掐住了手腕。
安燠望着那行颤抖的字迹,突然笑出声:\"广元老儿,你让我当反派被抹记忆,可百姓偏要记着我腌酸菜、哄娃睡觉的模样——这记忆反噬把你程序都搞崩了吧?\"
程砚凑过来,盯着碑面直皱眉:\"他这是...想杀你,又舍不得彻底忘了你?\"
\"舍不得?\"安燠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天规违法实录》,\"他是怕。
怕百姓记得的'玉面夫人',和天命里写的'反派妖女'对不上,怕有人顺着这条缝,把他当年干的脏事儿全扒拉出来。\"她指尖按在书页上,双契纹在腕间亮起金光,\"现在,咱们来审一审,到底是谁在伪造天命。\"
书页突然无风自动,翻到某一页时\"唰\"地抖了抖。
一道半透明的残影从纸里浮出来:凌霄殿外的朱漆柱下,广元帝君阴着张脸,将一卷黑玉简投进熊熊燃烧的\"天命炉\"。
炉中窜起的火光里,安燠看清了玉简上的封印纹路——那扭曲的螺旋状裂痕,竟和程砚贴身戴着的父亲令牌上的裂痕,分毫不差!
\"砚哥!\"她猛地抓住程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你父亲的令牌——\"
程砚的熊耳朵\"唰\"地竖成两把小扇子。
他摸出腰间的青铜令牌,月光下,牌身那道贯穿首尾的裂痕泛着冷光。
残影里的黑玉简转了个面,裂痕竟像活了似的,与令牌上的纹路慢慢重合,最后严丝合缝地嵌成一个完整的咒印。
\"这...这不可能。\"程砚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我爹的令牌是不周山守山共主的信物,怎么会和广元那老东西的脏东西——\"
\"砚哥。\"安燠的指尖轻轻抚过令牌裂痕,神识顺着纹路往里探,\"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爹是在'天命乱序'那年失踪的?\"她抬头时,眼里映着残影里跳动的火光,\"现在看来,那场乱序,怕不是天灾...是有人故意往天命炉里投了不该投的东西。\"
程砚突然握紧她的手。
他掌心的茧子磨得她发痒,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不管是谁,敢动你,敢动我爹,我这钉耙——\"
\"先别急着抡钉耙。\"安燠抽回手,把令牌和残影里的黑玉简影像叠在一起。
月光下,两道裂痕竟开始缓缓旋转,在虚空中拼出一串模糊的符号,\"你看,这裂痕里藏着字呢。
等我把这串符号破译出来,咱们就能知道...广元到底往天命里埋了什么,你爹又为什么会失踪。\"
程砚望着那串若隐若现的符号,突然伸手把安燠往怀里带了带。
山风卷着野祠前的魂灯晃了晃,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敲鼓:\"破译的时候...你让我在边上守着。\"
安燠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
她突然笑了,伸手戳他发烫的耳尖:\"行啊,砚哥当保镖,我当师爷——\"话没说完,那串符号突然闪了闪,最后一个字符\"叮\"地掉进她袖口里,像是急着要她快点解开似的。
程砚低头看她,熊耳朵还在因为紧张微微发抖。
而安燠望着袖口里那点微光,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躺赢成功\"的提示——原来她以为的躺平,早就在这些人间烟火里,织成了最结实的网。
现在,该收网了。